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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回 乐羊子怒餟中山羹 西门豹乔送河伯妇(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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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羊随翟璜入朝见文侯,文侯曰:“寡人欲以中山之事相委,奈卿子在彼国何?” 乐羊曰:“丈夫建功立业,各为其主,岂以私情废公事哉?臣若不能破灭中山,甘当军令!” 文侯大喜曰:“子能自信,寡人无不信了。” 遂拜为元帅,使西门豹为先锋,率兵五万,往伐中山。姬窟遣大将鼓须,屯兵楸山,以拒魏师。乐羊屯兵于文山。相持月余,未分胜负。乐羊谓西门豹曰:“吾在主公面前,任军令状而来,今出兵月余,未有寸功,岂不自愧!吾视楸山多楸树,诚得一胆勇之士,潜师而往,纵火焚林,彼兵必乱,乱而乘之,无不胜矣。” 西门豹愿往。其时八月中秋,中山子姬窟,遣使赍火酒到楸山,以劳鼓须。鼓须对月畅饮,乐而忘怀。约至三更,西门豹率兵壮衔枚突至,每人各持长炬一根,俱枯枝扎成,内灌有引羊药物,四下将楸木焚烧。鼓须见军中火起,延及营寨,带醉率军士救火,只见穀穀嚧嚧,遍山皆著,没救一头处。军中大乱。鼓须知前营有魏兵,急往山后奔走,正遇乐羊亲自引兵从山后袭来,中山兵大败,鼓须死战得脱。奔至白羊关,魏兵紧追在后,鼓须弃关而走。乐羊长驱直入,所向皆破。鼓须引败兵见姬窟,言乐羊勇智难敌。须臾,乐羊引兵围了中山,姬窟大怒。大夫公孙焦进曰:“乐羊者,乐舒之父,舒仕于本国,君令舒于城上说退父兵,此为上策。” 姬窟依计,谓乐舒曰:“尔父为魏将攻城,如说得退兵,当封汝大邑。” 乐舒曰:“臣父前不肯仕中山,而仕于魏,今各为其主,岂臣说之可行哉?” 姬窟强之。乐舒不得已,只得登城大呼,请其父相见。 乐羊披挂登于辎车,一见乐舒,不等开口,遽责曰:“君子不居危国,不事乱朝。汝贪于富贵,不识去就。吾奉君命吊民伐罪,可劝汝君速降,尚可相见。” 乐舒曰:“降不降在君,非男所得专也。但求父暂缓其攻,容我君臣从容计议。” 乐羊曰:“吾且休兵一月,以全父子之情,汝君臣可早早定议,勿误大事。” 乐羊果然出令,只教软困,不去攻城。姬窟恃著乐羊爱子之心,决不急攻,且图延缓,全无主意。过了一月,乐羊使人讨取降信。姬窟又叫乐舒求宽,乐羊又宽一月。如此三次,西门豹进曰:“元帅不欲下中山乎?何以久而不攻也?” 乐羊曰:“中山君不恤百姓,吾故伐之。若攻之太急,伤民益甚。吾之三从其请,不独为父子之情,亦所以收民心也。” 却说魏文侯左右见乐羊新进,骤得大用,俱有不平之意。及闻其三次辍攻,遂谮于文侯曰:“乐羊乘屡胜之威,势如破竹,特因乐舒一语,三月不攻,父子情深,亦可知矣。主公若不召回,恐老师①费财,无益于事。”〔①老师:疲劳军队。〕 文侯不应,问于翟璜。璜曰:“此必有计,主公勿疑。自此群臣纷纷上书,有言中山将分国之半与乐羊者,有言乐羊谋与中山,共攻魏国者,文侯俱封置箧内。但时时遣使劳苦,预为治府第于都中,以待其归。乐羊心甚感激,见中山不降,遂率将士尽力攻击。中山城坚厚,且积粮甚多,鼓须与公孙焦昼夜巡警,拆城中木石,为捍御之备。攻至数月,尚不能破。恼得乐羊性起,与西门豹亲立于矢石之下,督令四门急攻。鼓须方指挥军士,脑门中箭而死。城中房屋墙垣,渐已拆尽。公孙焦言于姬窟曰:“事已急矣!今日止有一计,可退魏兵。” 窟问:“何计?” 公孙焦曰:“乐舒三次求宽,羊俱听之,足见其爱子之情矣。今攻击至急,可将乐舒绑缚,置于高竿,若不退师,当杀其子,使乐舒哀呼乞命,乐羊之攻,必然又缓。” 姬窟从其言。乐舒在高竿上,大呼“父亲救命!” 乐羊见之,大骂曰:“不肖子!汝仕于人国,上不能出奇运策,使其主有战胜之功;下不能见危委命,使君决行成之计;尚敢如含乳小儿,以哀号乞怜乎?” 言毕,架弓搭矢,欲射乐舒。舒叫苦下城,见姬窟曰:“吾父志在为国,不念父子之情。主公自谋战守,臣请死于君前,以明不能退兵之罪。” 公孙焦曰:“其父攻城,其子不能无罪,合当赐死。” 姬窟曰:“非乐舒之过也。” 公孙焦曰:“乐舒死,臣便有退兵之计。” 姬窟遂以剑授舒,舒自刭则亡。公孙焦曰:“人情莫亲于父子,今将乐舒烹羹以遗乐羊,羊见羹必然不忍。乘其哀泣之际,无心攻城,主公引一军杀出,大战一场。幸而得胜,再作计较。” 姬窟不得已而从之。命将乐舒之肉烹羹,并其首送于乐羊曰:“寡君以小将军不能退师,已杀而烹之,谨献其羹。小将军尚有妻孥,元帅若再攻城,即当尽行诛戮。” 乐羊认得是其子首,大骂曰:“不肖子!事无道昏君,固宜取死。” 即取羹对使者食之,尽一器。谓使者曰:“蒙汝君馈羹,破城日面谢。吾军中亦有鼎镬,以待汝君也。” 使者还报。姬窟见乐羊全无痛子之心,攻城愈急,恐城破见辱,遂入后宫自缢。公孙焦开门出降,乐羊数其谗谄败国之罪,斩之。抚慰居民已毕,留兵五千,使西门豹居守,尽收中山府藏宝玉,班师回魏。 魏文侯闻乐羊成功,亲自出城迎劳曰:“将军为国丧子,实孤之过也。” 乐羊顿首曰:“臣义不敢顾私情,以负主公斧钺之寄①。” 〔①斧钺之寄:元帅之任。〕 乐羊朝见毕,呈上中山地图 及宝货之数。群臣称贺。文侯设宴于内台之上,亲捧觞以赐乐羊。羊受觞饮之,足高气扬,大有矜功之色。宴毕,文侯命左右挈二箧,封识甚固,送乐羊归第。左右将二箧交割,乐羊想道:“箧内必是珍珠金玉之类。主公恐群臣相妒,故封识赠我。” 命家人抬进中堂,启箧视之,俱是群臣奏本,本内尽说乐羊反叛之事。乐羊大惊曰:“原来朝中如此造谤!若非吾君相信之深,不为所惑,怎得成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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