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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回 周襄王河阳受觐 卫元咺公馆对狱(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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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期,齐昭公潘,宋成公王臣,鲁僖公申,蔡庄公甲午,秦穆公任好,郑文公捷,陆续俱到。秦穆公言:“前此践土之会,因惮路远后期,是以不果。今番愿从诸侯之后。” 晋文公称谢。时陈穆公款新卒,子共公朔新立,畏晋之威,墨衰而至。邾、莒小国,无不毕集。卫侯郑自知有罪,意不欲往。宁俞谏曰:“若不往,是益罪也,晋讨必至矣。” 成公乃行。宁俞与鍼庄子、士荣三人相从。比至温邑,文公不许相见,以兵守之。惟许人终于负固,不奉晋命,总计晋、齐、宋、鲁、蔡、秦、郑、陈、邾、莒,共是十国,先于温地叙会。不一日,周襄王驾到,晋文公率众诸侯迎至新宫驻跸。上前起居,再拜稽首。次日五鼓,十路诸侯,冠裳佩玉,整整齐齐,舞蹈①扬尘,锵锵济济。方物②有贡,各伸地主之仪;就位惟恭,争睹天颜之喜。这一朝,比践土更加严肃。有诗为证: 衣冠济济集河阳,争睹云车降上方。 虎拜朝天鸣素节,龙颜垂地沐恩光。 酆宫胜事空前代,郏鄏虚名慨下堂。 虽则致王非正典,托言巡狩亦何妨? 〔①舞蹈:拜见天子的动作。②方物:土产。〕 朝礼既毕,晋文公将卫叔武冤情,诉于襄王,遂请王子虎同决其狱。襄王许之。文公邀子虎至于公馆,宾主叙坐。使人以王命呼卫侯。卫侯囚服而至。卫大夫元咺亦到。子虎曰:“君臣不便对理,可以代之。” 乃停卫侯于庑下。宁俞侍卫侯之侧,寸步不离。糒庄子代卫侯,与元咺对理;士荣摄治狱之官,质正其事。元咺口如悬河,将卫侯自出奔襄牛起首,如何嘱咐太叔守国,以后如何先杀元角,次杀太叔,备细铺叙出来。鍼庄子曰:“此皆歂犬谗谮之言,以致卫君误听,不全繇卫君之事。” 元咺曰:“歂犬初与咺言,要拥立太叔。咺若从之,君岂得复入?只为咺仰体太叔爱兄之心,所以拒歂犬之请,不意彼反肆离间。卫君若无猜忌太叔之意,歂犬之谮,何由而入?咺遣儿子角,往从吾君,正是自明心迹,本是一团美意,乃无辜被杀。就他杀吾子角之心,便是杀太叔之心了。” 士荣折之曰:“汝挟杀子之怨,非为太叔也。” 元咺曰:“咺常言:‘杀子私怨,守国大事。’咺虽不肖,不敢以私怨而废大事。当日太叔作书致晋,求复其兄,此书稿出于咺手。若咺挟怨,岂肯如此?只道吾君一时之误,还指望他悔心之萌,不意又累太叔受此大枉。” 士荣又曰:“太叔无篡位之情,吾君亦已谅之。误遭歂犬之手,非出君意。” 元咺曰:“君既知太叔无篡位之情,从前歂犬所言,都是虚谬,便当加罪;如何又听他先期而行?比及入国,又用为前驱,明明是假手歂犬,难言不知。” 鍼庄子低首不出一语。士荣又折之曰:“太叔虽受枉杀,然太叔臣也,卫侯君也。古来人臣,被君枉杀者,不可胜计。况卫侯已诛歂犬,又于太叔加礼厚葬,赏罚分明,尚有何罪?” 元咺曰:“昔者桀枉杀关龙逢,汤放之。纣枉杀比干,武王伐之。汤与武王,并为桀、纣之臣子,目击忠良受枉,遂兴义旅,诛其君而吊其民。况太叔同气,又有守国之功,非龙逢、比干之比。卫不过侯封,上制于天王,下制于方伯,又非桀、纣贵为天子,富有四海之比。安得云无罪乎?” 士荣语塞,又转口曰:“卫君固然不是,汝为其臣,既然忠心为君,如何君一入国,汝便出奔?不朝不贺,是何道理?” 元咺曰:“咺奉太叔守国,实出君命;君且不能容太叔,能容咺乎?咺之逃,非贪生怕死,实欲为太叔伸不白之冤耳!” 晋文公在座,谓子虎曰:“观士荣、元咺往复数端,种种皆是元咺的理长。卫、郑乃天子之臣,不敢擅决,可先将卫臣行刑。” 喝教左右:“凡相从卫君者,尽加诛戮。” 子虎曰:“吾闻宁俞,卫之贤大夫,其调停于兄弟君臣之间,大费苦心,无如卫君不听何?且此狱与宁俞无干,不可累之。士荣摄为士师,断狱不明,合当首坐。鍼庄子不发一言,自知理曲,可从末减。惟君侯鉴裁!” 文公依其言,乃将士荣斩首,鍼庄子刖足,宁俞姑赦不问。 卫侯上了槛车,文公同子虎带了卫侯,来见襄王,备陈卫家君臣两造狱词:“如此冤情,若不诛卫郑,天理不容,人心不服。乞命司寇行刑,以彰天罚!” 襄王曰:“叔父之断狱明矣;虽然,不可以训。朕闻:‘《周官》设两造以讯平民,惟君臣无狱,父子无狱。’若臣与君讼,是无上下也。又加胜焉,为臣而诛君,为逆已其!朕恐其无以彰罚,而适以教逆也。朕亦何私于卫哉?” 文公惶恐谢曰:“重耳见不及此。既天王不加诛,当槛送京师,以听裁决。” 文公仍带卫侯,回至公馆,使军士看守如初。一面打发元咺归卫,听其别立贤君,以代卫郑之位。元咺至也,与群臣计议,诡言:“卫侯已定大辟①,今奉王命,选立贤君。” 群臣共举一人,乃是叔武之弟名适,字子瑕,为人仁厚。元咺曰:“立此人,正合‘兄终弟及’之礼。” 乃奉公子瑕即位。元咺相之。司马瞒、孙炎、周歂、冶廑一班文武相助。卫国粗定。毕竟卫事如何结束,且看下回分解。 〔①大辟:死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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