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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回 秦桧遇风魔行者(2)


  行者曰:“有人吹着他,便送得一火鬼灰飞烟灭。虽是一节竹,他两头相通,若不是我拿住呵,少时引得狼烟来,坏了人家舍积。”

  王氏因见行者言语有在,亦自惊疑,阻桧曰:“丞相只顾问此风魔之人,得何因由?观其言语题诗,都寓着藏头继意,又省不得,问之重教惑乱心曲也。”

  行者曰:“诗既省不得,只怕不是顺理做的。尔看那横行么?”

  秦桧闻其说,将其诗横看,乃寓八字:“久占都堂,有闭贤路。”

  桧大怒,曰:“吾乃朝中宰相,谁不惧?谅尔这小秃,敢如是无礼?”

  即令左右推出阶前杖之。左右领令,将行者才待拿下,行者扯住案脚,大叫曰:“我触犯丞相,只是无礼,不曾杀了大臣,如何便要杖我?”

  左右只管乱拖将去。夫人王氏劝之曰:“他本是疯癫之人,太师何必深怒之?丞相可以宽容。”

  桧从其劝,遂叫放了。夫人曰:“令此风行者去西廊下吃饭,休使再在丞相面前乱语。”

  众僧人恐惧,一齐向前,把行者推向西廊下。行者连叫:“慢推着,夫人令我去西廊下吃饭,她却要往东窗下饲饭。”

  言罢,一直走往西廊下去了。秦桧与夫人心下快快,自相谓曰:“好怪哉,我此一来,本待设斋供佛,忏解罪尤,不想遇着这风行者,说出我平昔所为,不由我心中不展转也。”

  夫人曰:“如今佛事完成,丞相须回府,又作计较。”

  桧即吩咐何立,备奉僧人经钱,整车轿回府。何立领诺措置去了。寺中僧行各拜谢送出山门外。

  秦桧归至临安,后其病稍愈,每升堂,日晏乃出,百官伺候起居,必待桧有命然后敢退。时岳州赍到公文,桧闻说“岳”字,即怀畏惧,因奏将“岳州”改作“纯州”。

  话分两头。昔者大理寺丞周三畏,因屈问于岳飞,乃弃职归山。自知秦桧后必根究捕获,尝密遣人于临安体探消息。近日,人报秦桧于灵隐寺修礼佛事悔,言欲忏释罪愆,周三畏闻之,叹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秦贼之谓也。忏悔其能免耶!”

  即与一二童仆,欲为远遁之计。行至鄂州,坐息邮亭中,于壁上题诗一首云:

  自古高官必有危,全忠全孝岂全局。
  武昌门外千株柳,只见杨花不见飞。

  周三畏题罢即行,入于丹霞山之绝顶,修炼自养。人罕见之,后不知所终。

  却说金主自讲和以后,日与大臣议论国政。忽报废齐王刘豫死,金主曰:“刘豫初事朕,即封为齐王,以为南朝藩镇,那时朕甚爱重之。及因败折本国人马,不能承朕志,罢黜之,数年间寥寞无能为矣。今闻其死,寡人不觉伤感。”

  左丞相耶律德奏曰“陛下怀及远人,德之至矣。以是推于天下,何所不服哉!”

  金主曰:“中国使臣王伦现留本回未遣,寡人欲封为平滦二路都转运使,尔众臣以为可乎?”

  耶律德曰:“只恐其人重义,不肯就职。”

  金主曰:“朕以刘豫礼待之,后必肯从。”

  即下诏往河间召王伦入见,金主以其至,谓之曰:“寡人甚爱行人文学,今将封尔平滦二路都转运使,宜即就职。”

  伦奏曰:“臣奉命而来,非降也。今以是职授臣,何所谓哉?”

  金主曰:“行人若肯委心归顺,就领是职,久后当重用尔。不然,难以归中国矣。”

  伦曰:“臣未离京师时,已将此颈付于度外,今因不受他国封爵见杀,名亦正也,复何恨焉。”

  金主怒曰:“尔道我国无利刃乎?”

  伦曰:“刃虽利,非杀行人者耶。”

  金主益怒,命武臣将帛勒之于阶下。伦知难免祸,遂冠带南向再拜恸哭曰:“先臣文正公以直道辅两朝,天下所知。今臣将命被留于金,金主欲污以伪职,臣敢爱一死以辱君命哉!”

  金主令左右用刑,一时间将王伦缢死于阶下。金主命曳出之,后葬于燕山。于是金都城雨雹二日。闻者哀之。

  河间消息传人京师,高宗闻得金主杀了行人王伦,大怒,欲起倾国之兵,与金主决一雌雄。枢密使万俟卨奏曰:“陛下勿以小忿而损国计。朝廷以初议和,军士终得休息。今因杀行人之故,又复劳动士马,未见其利也。纵金主失盟,陛下正在守德以待,候府库财充,粮料赡足,乘久养之锐气,干戈一临,丑虏可灭矣孙。”

  高宗怒未息。忽报提举太平观刘子羽卒,前中丞何铸亦奏曰:“边庭将士日已丧亡,陛下且宽征伐,以待天命也。”

  高宗允奏,遂寝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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