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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勇秦琼舞简服三军 小罗成射鹰助一弩(1)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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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曰: 沙中金,石中玉,干将埋没丰城狱。 有时拂拭遇良工,精光直向苍天烛。 丈夫踪迹类如许,倏而云泥倏虎鼠。 汉坛高筑惊一军,淮阴固是绎灌侣。 困穷拂抑君勿嗟,赳赳于城在兔罝。 但教有宝怀间蕴,终见鸣珂入帝家。 俗语道得好:“运去黄金减价,时来顽铁生光。” 叔宝在山东也做了些事,一到潞州,吃了多少波查,只是一个时运未到。一旦遇了罗公,怕不平地登天,显出生平本领。 罗公为要扶持叔宝,大操三军。罗公坐帐中,中军官执令旗,站在月台。十万雄兵,画地为式,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遁甲、正奇出户,用兵之法,井井有条。罗公帐前大小官将头目人等,全装披挂,各持锋利器械,雁翅摆班于左右。 叔宝在左班中观看,暗暗点头。“我是井底之蛙,不知天地之大。在齐州当个捕盗的差使,捉拿两个无名的响马,就自负我是个豪杰。你看我这姑爹五旬以外,须发萧然,着一品服,掌生杀之权,一呼百诺,大丈夫定当如此。” 就是这些话,叔宝却也不曾口中明言,不过是腹内踌躇。罗公却不要看操,留心于叔宝。见秦琼点头有嗟咨之意,把他令将过来,叫:“秦琼。” 答应道:“有。” 擎拳长跪。罗公问:“你会什么武艺么?” 秦琼道:“小将会用双简。” 罗公昨日帅府家宴问过,今日如何又问?今日乃故意问他,晓得秦琼双简在潞州贮库,不好就取简与他舞,因秦琼答道会简,罗公命家将:“将我的银简,取将下去。” 罗公这两根银简,止有叔宝一条简重。怎么就轻了一半?叔宝这两根简,六十四斤一根,两根简,共重一百二十八斤。罗公这两条简,却是总兵官谋干在他标下为中军效劳,用一千两多些银子,叫巧手银匠,打就了这两条简,连金镶把子共重六十余斤,比叔宝简长短尺寸,也差不多。只是用过重简的手,用这罗公的轻简,越觉松健。两个家将用锦绒袱捧将下来。叔宝身高一丈,跪在地下有八尺高。挥手取银简,尽身法跳将起来,轮动那两条简,就是银龙护体,玉蟒缠腰。罗公在座上,自己喝采:“舞得好!” 难道罗公的标下就没有舞简的人,独喝采秦琼么?罗公却要坐前诸将钦服之意。诸将却也解本官的意思,两班齐声喝采道:“好。” 这便是百犬吠声,又道是矮人观场。公子在辕门外面,爬在掌家的肩背上,见表兄的简舞到好处,连身子多不看见,就是一道月光罩住。不敢高声喝采,恐罗公帐上听见。暗暗喜道:“果然好。” 叔宝舞罢了简,将双简捧将上来。罗公又问道:“还会什么武艺?” 叔宝道:“小将还会用枪。” 罗公叫取枪上来。两班官将,奉承叔宝,绝好的好枪,取将上来。就是枪杆,也有一二十斤重。铁条为心,攒竹制就,外用牛筋缠绕,生漆漆过。叔宝接在手中,把彪躯一矬,左手松一松枪杆,右手一迎,牛筋都迸断,攒竹粉碎。一连挠折两根枪,秦琼就跪下道:“小将用的是浑铁枪。” 罗公点头道:“真将门之子。” 命家将:“枪架上,把我的缠杆矛,抬下与秦琼舞。” 两员家将,竟抬将下来,重一百二十斤,长一丈八尺,银丝缠杆点钢矛。叔宝接在手中,打一个转身,把枪收将回来,觉道有些拖带,不甚熟落。罗公暗暗点头道:“枪法不如,此子还可教。” 这里隐着个罗府传枪的根脚。罗公为何说叔宝枪法不如,因他没有传授。秦琼在齐州当差时,捕盗有功,得官府另眼相看,也就得些时运,做仗义疏财的事。江湖上行教的把势到齐州,图叔宝的盘费,知道他用枪,就教他一路枪。今日是这个教他一路枪,明日是那个教他一路枪,传杂了。叔宝却也有一段聪明,把众教师传他的枪法,攒簇做一家,做一个野战之法。在山东捕盗,又不曾遇个名将大敌,不过绿林中捕盗,有枪法也得了手,无枪法也得了手。此地无,砂,赤土为上。他就说枪法用得好了,却怎么当得罗公的法眼。恰也将就称赞几声。这些三脚猫的军官,见他舞得这重枪,也便吃惊,看他舞得蔟蔟不辨好歹也随着罗公喝采,也便了了一场事,连叔宝心中未必不自道好哩。叔宝舞罢枪,捧将上来,归班。罗公传令开操。只听得教场中炮声一响,各队中战鼓齐鸣。将台上号带一旄,下边阵势一变,先是先天一气,后边总衡四阵,后成八阵,里面又分小成中成大成分拨,真是: 阵按八方,旗分五色。川回练绕,日耀戈明。覆为天,载为地,扬为风,垂为云,璧贯珠联;龙能飞,虎能翼,蛇能蟠,鸟能翔,星移电转。声吼吼鼓鼙动地,乱纷纷旗帜迷天。横空墨雾,皂纛标坎北之兵;彻汉朱霞,赤帜识南离之象。平野满梁园之雪,旄按庚辛;乱山回寒谷之春,色分甲乙。顽愚不似江陵石,雄武原称幽冀军。 操事已完,中军官请号令诸将三军。操毕,禀老爷比试弓矢。罗公道:“射箭了么?” 叫“秦琼。” 秦琼应“有。” 罗公问道:“你可会射箭么?” 罗公所问,有会射就射,不会射就罢的意思。秦琼此时得意之秋,人不知短,只说自己的简舞得好,枪又舞得好,随口答应道:“会射箭。” 常言道:“宁可人前全不会,不可人前会不全。” 叔宝答应会射箭不打紧,受许多的波查,他却不知怎么样叫做会射箭。罗公标下一千员官将,止有三百名弓箭手,短中取长,长中更取长,挑选六十员奇射官员,却都是射那悬针滚豆,百步穿杨;射杨柳枝、坠马鞭、金钱眼。若射金刚腿枪杆,就算不会射的了。秦琼答应道:“会射箭。” 就列在那六十员官将班内。罗公晓得秦琼力大,没有这等硬弓,将自己用的那一张弓、九枝箭付与秦琼。却又有一员军政司,掌六十员将官,官衔花名卯簿,设公座于月台东首,续上秦琼名字。六十一人,在辕门里面,分三班站立。听军政司唱名点将。中军官领蓝旗手下月台,由辕门南去,打一百八十大步弓,三百六十步弓为一里。众将官箭发半里,就在那一百八十步弓基址上,设下一面令字蓝旗,回月台上来,报了数目,禀老爷:“众将射何物为奇?” 罗公问:“六十一员官将么?” 中军答应“是。” 罗公已知有秦琼在内。” 道:“射枪杆罢。” 这枪杆,是奇射中最易者,不是阵上的枪杆,却是后帐发出一扛木头枪杆来,乃顽童跳的枪,不用油漆,九尺长,计六十一根,一扛发将出来。监箭官锣鼓号,头跟着这一扛枪下去,直到一百八十步弓基址所在,却抽一根木枪,将令字蓝旗换去。此时叔宝还不晓得抬这些本枪下去干什么事?只见军政司卯簿上唱名点将,叫旗鼓官徐俭——绰号鬼眼狻猊——是罗公标下第一个会射箭将官挽一张弓,插九枝箭,下月台丁字不整,八字不齐的站立。矬身躯,前左手如托泰山,后右手如抱婴儿,扯九个满力,弦响箭到,俱射在枪杆上。监箭官报九箭。 雕弓开汉月,羽箭逐胡风。 不数由基劲,还欺李广雄。 本官上月台,将弓挂于左臂,擎拳长跪,听罗公发放。那监箭官将枪杆连箭拔将起来,双手捧定,鼓乐吹打上来,等本官自己取箭。罗公帐上,是一匹彩段,一对银花,一面银牌,用中军鼓乐,将这员官将,迎到本哨中去庆喜。军政司又点一员官将,监箭官又搠下一根木头枪。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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