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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魏征挥金逢杰士 若虚解梦识天机(3)


  唐璧道:“如此甚妙,须得一人为辅。”

  褚遂良曰:“只用秦琼一人足矣。”

  唐璧大喜,即命叔宝保褚遂良而行。

  行至河南汜水地界,在道旁歇息。忽听林中铃响,数十个喽罗兵抢出。秦琼见了,飞身上马,手抡双锏,大声喝道:“山东秦叔宝在此!”

  那贼头听了,跳下马来说道:“兄长何故在此?”

  秦琼见了,也下马道:“贤弟奈何流落在此?”

  那人泣道:“自历城荒旱,老母饿死,小弟乞食来此,遇这一般无赖子,推我为头目,在此偷生过日。”

  秦琼道:“你命众人散去,随我长安一游。”

  那人大喜,即喝散众人,同叔宝来见褚遂良。叔宝道:“此人是我同乡兄弟,天性至孝,武艺超群,姓程名知节,弟愿带他作伴,回来引见唐大人,将我旗牌官让与他做。”

  褚遂良道:“纵你要让他做,若唐大人不肯,与众将又不服,尔将奈何?”

  秦琼道:“军门选将,在武艺上考试,观兖州军门诸将,无人是程贤弟敌手。”

  褚遂良不得已,方许同行。夜来投宿,秦琼命程知节另宿一店,以安遂良之心。

  同行数日,将近洛阳,在山塘茅店歇息。问及洛阳,尚有七十里之遥。见对门草屋一间,一老妇年近七十,坐在门首,贫状堪怜。门上有对联一幅,端楷甚工。联云:

  贫穷千古恨,富贵一时难。

  褚遂良看了,谓叔宝曰:“贫而无怨难,斯人殆贫而怨者也。”

  叔宝曰:“生无以为养,死无以为礼,仲由发哀贫之叹。丧欲速贫,有若知非圣人之语。太平之世,年丰岁稔,盗贼不兴,虽贫可以不怨。若身处极窘,老者啼饥,少者号寒,加以年荒盗起,百谋不遂,先生此时,能无怨乎?吾观‘千古恨’三字,有无限感叹:‘一时难’三字,寓无穷幽思。况知富贵之难求,则必能循理安命。此人必贫而隐者也。”

  遂良点头受教,乃问店主道:“对门老母有子否?”

  店家道:“有一子。”

  遂良道:“作何生理?”

  店家道:“此贱人也,何劳客官下问。此人姓长孙,名无忌,年有三十余岁,日以钓鱼为业。地方官保他孝廉,他百般不肯应召。有官不做,甘于受苦,岂非贱人乎?”

  店家说了,将眼睛一眨,嘴一歪,说道:“那不是这贱人来乎。”

  遂良急抬头看时,见一大汉,身长六尺,圆头阔肩,坦腹而来。手持竹竿,系二尾青鱼。老母见了,笑而迎曰:“今日回来甚早。”

  大汉道:“恐我母亲受饥,得鱼即当回也。”

  遂挽老母进草堂去了。遂良命店主引程知节持钱一串去,把二尾青鱼买来下酒。长孙无忌道:“远客思饮,本当以二鱼奉送,无奈把米无存,即留百钱足矣。”

  知节道:“此出我先生之意,你只管收下无妨。”

  无忌道:“吾不知尔先生为谁,若强我留过分之钱,则吾不卖矣。”

  店家说:“我店中这个客人,怜你贫苦,你就收下了罢。”

  无忌道:“先礼后财,虽千金我亦受之;先财后礼,虽锱铢吾不敢取也。”

  知节只得将余钱持见褚遂良,细言如此。遂良与叔宝具衣冠同去拜见,相见礼毕,各通姓名。遂良见无忌宏词博辩,暗暗称奇。所谈者皆济世匡民之略,愈加欢喜。店家来报曰:“酒熟矣。”

  遂良邀无忌同饮,无忌亦不推辞。酒席间,问遂良等何往?遂良以寔告。无忌曰:“越王府中我有一个心慕之友,虽未会面,却时时注念。奈老母在堂,不敢远去,兄等可代我再三致意。”

  遂良道:“其人为谁?”

  无忌曰:“此人姓李,名靖。”

  遂良道:“吾居长安,知其人也。先盗越王之妓,后献越王以马,其人品如是,兄何慕之切也?”

  无忌道:“当日李靖盗妓而越王不追,后来赠马而越王不拒,其人品必有可观。自古英雄依附权门者,其意有三便:一者接见高士,收取豪杰;二者区画天下形势,诸侯强弱,点点在心;三者家贫不能具书,依权门始得旷观史书、历代名言,可以观今鉴古。吾观李靖去而复来,非一则二,非二则三也。”

  遂良大悟道:“吾等不及先生远矣!”

  遂下席而拜。于是与叔宝、知节共四人,结为兄弟。

  次日,遂良谓无忌曰:“弟有公事在身,不敢久停。”

  出白银十两为赠,叔宝解结头金钩为赠,程知节脱锦袍为赠。临行嘱曰:“弟等此去,大约一月即来,再与先生盘桓罢。”

  无忌相送一程,珍重而别。

  褚遂良同叔宝、知节来到长安,将礼物送往越府。到了寿诞之日,王府大开,天下各镇诸侯,阃内阃外,文武等官,齐来朝贺。褚遂良同叔宝、知节持了兖州节度使唐璧名号,来号房挂号,恰遇李靖在号房收查礼物,管理号房人役众等。遂良向前施礼,具道相慕之意。李靖问明三人住所,便道:“今日客众,不便交谈,改日着人来请,万勿吝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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