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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王子让辞官养母 赵匡胤避暑啖瓜(1)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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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曰: 惟忠且惟孝,为子复为臣。 一朝人事尽,身名不足亲。 吴起尝辞魏,韩非遂入秦。 壮情将消歇,雄图急欲伸。 暂处华阴下,不终关外人。 ——右录庾信《咏怀》 话说周主登了大宝,大封功臣,文武百官尽皆谢恩已毕。只有王朴推辞不受,俯伏奏道:“臣本无功,反蒙陛下隆以重任,臣伏念德微命薄,不堪拜受,愿陛下收回成命,放臣归乡,此臣之素志也。” 周主听奏,吃了一惊,说道:“朕自得先生以来,屡建奇功,今日九五称尊,身临臣民,皆先生所致也,区区爵禄,未足言报。望先生勿惜勤劳,匡扶社稷,则天下幸甚。” 王朴叩头,叫声:“陛下,臣实命薄,福禄难安,若受显职,必然损寿,况有老母,年逾八旬,理宜侍奉。望陛下以孝治天下为心,放臣得还故里,奉菽水于日月,尽定省于晨昏,终养优游,则臣母子之余年,皆陛下恩赐之年也。” 周主道:“先生虽然笃于孝道,但朕新得天下,枕席未安,倘有变端,使朕如何措置?” 王朴道:“方今国运初兴,洪图永固,上有尧舜,下有皋夔,君臣致治于朝堂,天下自然向化,何必多此远虑耶。” 周主见他去志已决,不好强留,只得说道:“先生既不肯留,必成其志,但朕倘有军国大事,来请先生,幸勿推诿。” 王朴道:“臣受主上天恩眷念,焉有不奉诏旨之理。” 周主便准了奏,传旨摆御宴,与王朴送行,即命百官陪饮。王朴谢过了恩,领了御宴,便要别驾。周主依依不舍,无计可留,只得多赐金银彩缎而已。王朴叩头谢恩,辞驾出城而去。正是: 且图衡泌栖迟乐,暂释邦家夙夜忧。 原来王朴数学精明,预知兴废,虽然郭威登了皇位,日月一新,然不过应运兴基,气候不久。况真主出世,自有一班开国的能人治世的贤士出来辅佐,定国安邦,自己只好返归林下,全名完节的了。闲话休提。 只说周主见王朴辞官去了,便问两班文武道:“朕今初登大位,尚有几处刀兵未能宁静,卿等都怀经济之才,必有安定之策,不妨为朕奏来。” 言未尽,有翰林学士窦仪出班奏道:“别处郡县,不必为虑,所患者晋阳刘崇耳,彼见陛下为君,其心未必能甘,倘结连契丹,妄举入寇,人心一动,为祸不浅矣。依臣愚见,必须责任亲信名将,于禅州百铃关两处,重兵据守,阻住咽喉,使刘崇无隙可窥,安能摇动?臣意如此,望陛下圣裁。” 周主听奏称善,便俟选将,到彼镇守。按下慢提。 却说晋阳刘崇,初闻周主起兵,隐帝遇害,便欲举众入京,奠安社稷。及闻太后下诏,迎立刘贽为帝,便大喜道:“吾儿为帝,吾又何求?” 遂息了举兵之念。后闻刘贽废立而死,心甚愤忿,遂自称帝,所有并、汾、沂、代、岚、宪、隆、蔚、麟、石、沁、辽十二州之地,即以判官郑琪赵华国同平章事,国号北汉。厉兵秣马,窥图报复。消息传入汴梁,周主忧惧,便想:“百铃关禅州果系要路,须得亲信之臣保守,方始无虞。不如命侄儿柴荣前去,一则迎接皇后,二则威镇禅州,岂不为美?” 主意已定,便传旨意,命柴荣镇守禅州,奉迎国母。又命韩通镇守百铃关。二臣领命,各自带了所部之兵,辞王别驾,出城起行,不一日兵至禅州。韩通自去镇守百铃关。那柴荣进了帅府,所属文武官员参见已毕。柴荣退进私衙,取银三百两,打发差官到泌州张家饭店,酬谢店主养病之恩。差官奉令去讫。 柴荣来到后堂,拜见了姑娘,请安毕,把一路得胜,兵破汴梁、汉主自缢、姑爹得了天下、南面称尊,为此前来迎接姑母进京,共享富贵,这些前后事情,细细说了一遍。柴娘娘听了大喜,当晚安排酒筵,与柴荣接风,至亲两口开怀欢饮。柴娘娘心中快乐,多饮几杯,不觉冒受了风寒,身上便寒热起来,卧床不起。 柴荣心下慌忙,一面延医调治,一面写本进京。差官赍了本章,星夜赶至汴梁,到了午门,将本交与了黄门官。黄门接本,送进朝去。周主览毕,即批一道旨意:“就命晋王柴荣侍奉皇后,调和疾病,等候病愈之日,一同来京,顺便监军百铃关,节制便宜行事,钦此钦遵。” 这旨意降到禅州,柴荣当堂拜受,勤心汤药,侍奉姑娘,病体将瘳。又到百铃关监军,与韩通操演人马。此话按下不提。 却说赵匡胤与郑恩自从野鸡林打走了韩通,住在平阳镇七圣庙里,百姓敬之如神,真是朝给饭,夜供酒,一日三餐鱼肉不离口,在那镇上专打不平。那些土豪光棍,闻了匡胤之名,潜踪远避,不敢胡行,因此平阳镇地方宁静,人士循良。二人在镇盘桓,不觉住了四月有余。时当暑热天气,匡胤心烦意躁,坐立不住,叫声:“三弟,你看天气这般炎热,汗流如珠,怎好闷闷地坐着?何不往外边寻个凉快去处,避暑乘凉,也得爽快些儿,却不好么?” 郑恩道:“乐子昨夜贪着嘴多呷了几杯酒,身子有些不快,谁耐烦往街上去跑,反被这大日头晒得焦黑,乐子却就在屋里坐地,怕不凉快,二哥自去。” 匡胤见他不去,便往后房解了马,牵出庙门,上了马,出了平阳镇口,信马而行。一路上正当赤日当空,火云散野,行人摆扇,树木无风,真是炎热熏蒸,汗流如雨。唐时刘长卿曾吟《苦热行》,诗中有几句云: 清风何不至,赤日何煎铄。 石枯山木焦,鳞穷水泉涸。 匡胤正行之间,见前面有座林子,心下想到:“这不是野鸡林么,里边正好乘凉。” 策马进林子里来,拣了一处树木茂密之地,下马离鞍,把马拴在树上,看着那首一株大树下,将身席地而坐,喜得荫浓遮日,凉风徐来,匡胤露体舒怀,坐得困倦,不觉呼呼的睡着,鼻息如雷。睡过午后,方才醒来,骨碌爬将起来,揩揩双眼,口内甚是烦渴,心中想到:“那里寻些凉水,消消热渴也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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