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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回 高三保破财全义 戚旗牌受贿松刑(1)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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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讲到两个差解躲在无人之处窥探金台。金台饭已吃完,走堂的算帐,共该一两零八分银子。金台说:“让了八分,竟是一两罢了。” 走堂道:“我里做勿得主的,柜台上去。” 金台一想:“两个解差一个出小恭,一个出大恭,去之已久,为何一个也不来呀?不好了,上了他们的当了。明明是无钱,约会脱身的,把我做当头了。我是个烈烈轰轰男子汉,不肯吃人白食的。” 便呆呆坐在那里。走堂的把着残肴剩菜收去,催促金台会帐,说道:“客人吃完了会帐,会了帐走路,好前客让后客,乌龟让嫖客。” 金台道:“住了!怎么讲啊?” 便轻轻的在他肩上点得一点,走堂的一个倒翻斤斗,跌倒在地,一盘碗盏,杀浪浪打得粉碎。喊道:“地方救命啊!吃白食的打杀了人哉口虐。” 高声一喊,众客心中个个抱不平了。五个跑堂的多拥进来打金台。金台自觉惶恐,把手摇摇说道:“你们不可胡乱,乃是你家伙计讲错了话,不该把我比做龟子,我又不曾打他,他自己跌倒了,干我甚事。” 走堂的又喊道:“啊唷唷,地方救命阿,打杀哉。” 五个头道:“入娘贼!打得他这宗光景,还说勿打?打你个入娘贼。” 金台道:“不要动手的好啊。” 五人道:“打你何妨?打你何妨?打、打、打!” 便你一拳,我一拳,尤是众虎攒羊一般。金台并不用力,把两臂轻轻拉开,别立扑六,人人跌倒,跌得五个跑堂真正可怜。外边高娘子赶进来,看酒客早已走完的了。一个走堂的名叫王小三说道:“天翻地覆哉!报大爷去。” 塔、塔、塔、塔、塔,竟往外边如飞的去了。牛勤说:“兄弟,打局哉。” 马俭道:“绝测测的,看他们便了。” 不说二个解差,且表高娘子跳出柜台,上前来问金台道:“你这小伙儿那里来的?多大的本领?到老娘这里吃白酒么?照打罢!” 便照定他兜怀一拳。金台架脱,就回手一拳。高娘子招架,一个头眩,啊唷,看他不出利害的。那高娘子自逞能干,裙里腿飞来,利害得紧,却被金台接住。高娘子立脚不住,身躯跌倒了。走堂的道:“勿好哉,开店娘娘打坏哉。” 却好外边高三保来了,二目圆睁,大喊道:“呀,呔!何方小子吃了白酒反要打人?这还了得么?” 金台一想:事已如此,不可怕他。便挺身接应说:“是我,你要怎么样?” 高三保定睛一看,呵呵大笑道:“我看你身不满七尺,面无四两肉,有何本领在此打人么?招打罢!” 便一拳打将过来,金台轻轻招架,还拳打去,娘子立起来,两人打一个,还有许多走堂的蜂拥而来,观看闲人也不少。马俭、牛勤也走进来看。只见高娘子跌倒了,那边高三保也跌倒了,几个跑堂的个个吓呆。一个道:“哥啊,这宗打法,必要打杀人的。宁做盐徒贼犯,不要人命干系。外边去,外边去。” 牛勤、马俭高声喊道:“贝州金二爷来里,你们什么大来头,这宗打法?” 高三保立起身来却却听着了“贝州金二爷”这句,他就叉手问道:“英雄尊姓大名?贵居何处?乞道其详。” 金台道:“俺林和是也。” 马俭说:“老老实实贝州金台。” 高三保道:“吓,果然是贝州金二哥么?小可不知,多多有罪了。” 金台道:“岂敢,岂敢,足下尊姓大名?” 高三保道:“小弟高三保,久闻大名,恨难一见。今日相逢,三生有幸,请了,请了。” 金台道:“请啊。” 高三保道:“娘子,来,金二爷跟前赔个礼。” 高娘子道:“啊,金二爷,我是女流之辈,不认得二爷,多多冒犯了。” 金台道:“啊呀呀,岂敢,岂敢,念金台一时鲁莽,望勿见怪。” 高三保道:“好说。娘子你里边去,今日不做买卖了。” 高娘子进去,暂且丢开。 再说旁边两解差就问金台到底什么事体打起来的。英雄细把前文说了一遍。马俭连忙道:“吓,会账会得迟了就要打的,那吃白酒的要杀的了?” 高三保道:“哈哈哈,二位,原是我们跑堂不好,看我面上不用讲了。” 牛勤道:“若勿看你面上,叫他们来一个对一个,打打看。” 金台话已说明不必讲了。高三保道:“啊,金二哥,这里不是讲话的所在,小堂少坐。” 金台说:“请。二位来啊。” 牛、马二人应声:“来哉。” 高三保与金台、马俭、牛勤两个解差一同走进去,重新见礼坐下。高三保叫声:“金二哥,小弟闻得这些来来往往的江湖上的好汉,你也说贝州金某人小辈英雄,我也说贝州金某人拳头独步,四海扬名,广传天下。小弟几次三番要到贝州与二哥亲近亲近,闻得你犯了王法,不在贝州,奉旨各处拿捉,挨门逐户的搜查,故而我也挂念。未知你隐在何处?” 金台听说,便细把前情告诉他,一直说到金銮殿上把番猴打倒,赦罪封官。高三保道:“既然赦罪封官,为何还是这般光景呢?” 金台道:“只为澹台惠与我做尽了对头,说我罪大功小,改叫林和,配军三年,三年无故然后封官。” 高三保道:“这也可恼。但不知配到那一个地方去呢?” 金台道:“配到淮安窦总兵帐下充军。” 高三保道:“吓吓吓,配到淮安!” 便搓搓手,顿变容颜,叫声金二哥道:“你今又中了奸计了。只怕你一到淮安就有祸灾呢!” 金台道:“这却为何呢?” 高三保道:“若到别处充军还好,那淮安窦总兵那里比众不同,好生利害。” 金台道:“怎生利害?” 高三保道:“那边如有军犯到配,要打一百杀威铜棍,凭你英雄好汉也是熬不起的,到一个,死一个。所以淮安军犯一名无留。二哥若到淮安,便做了飞蛾投网。” 金台听说,呆呆无语,等了一回,叹道:“咳,我道王恩浩荡,那知奸贼仍然要把金台暗害。嗳,我是人间大丈夫,死活总由天数,何妨呢?” 高三保笑道:“原像英雄,胆气粗壮,果然话不虚传也,不是贪生怕死之徒。啊,二哥你若犯了王法而死不妨的。如今奸臣把你算计,死在杀威棍下,有冤难诉,有屈难伸,岂可使得?小弟与你打算起来,或者有些生机也未可知。闻名已久,今朝有幸得见英雄,请在舍下权宿一宵,来朝再行商量。” 金台道:“多承好意,只是我有王命在身,不敢耽搁。” 高三保道:“一夜何妨?来日早些趱路便了。二爷勿必客气,竟如此罢。” 金台只得依允。说说谈谈,情义甚浓。马俭去将包裹取来,洋洋得意。心喜道:“毴娘,抵抵庄庄吃白酒,再勿抵庄吃出好处来哉。那间一路吃,一路打,顺风大吉,径到淮安。” 不说解差心内欢喜,再说六个走堂的说道:“好打,好打,主客打光,碗盏勿囫囵,桌子翻身,交椅变凳。” 一个道:“啊呀,完哉。” 那个道:“啥?” 一个道:“一锅子面也勿曾了起来,那间一督遭的了。” 高娘子道:“小二。” 小二道:“大娘娘做啥?” 高娘子道:“大爷说,今日不做生意了,你们收拾收拾,主顾进来不可招接。” 小二道:“大娘娘,工钱原要的口虐。” 高娘子道:“自然有的。” 外边说话,暂且丢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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