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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回 听喧淫气杀温如玉 恨讥笑怒打金钟儿(3)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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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秃子打了萧麻子两拳,说道:“金姐,你的麻子,就和月有清阴,玉有血斑的一样,真是天地间秀气钟就的灵窟,多几个儿不可,少几个儿也不可,没一个儿更不可。就是用凤衔珠、蛇吐珠、僻尘珠、玄鹤珠、骊龙珠、象网珠、如意珠、滚盘珠、夜明珠、照乘珠,一个个添补起来,也不如这样有碎窟小窝儿的好看,那里像萧麻子的面孔,与缺断的藕根头相似,七大八小,深深浅浅,活怕死人!” 萧麻子道:“任凭你怎么遮饰,这杯酒总是要罚的。” 苗秃被逼不过,只得将酒一气饮干,说道:“罢!罢!我从今后,连萧麻子也不敢叫你了,我只叫你的旧绰号罢。” 何公子道:“萧兄还有旧绰号么?” 苗秃子道:“怎么没有?他的旧绰号叫象皮龟。” 众人听了,俱备大笑。 以下该何公子唱了。何公子将酒饮干,自己拿起鼓板来,着他跟随的家人们吹上笙笛,唱了《阳告》里一支《叨叨令》。 如玉道:“何兄唱的,抑扬顿挫,真堪裂石停云,佩服,佩服。” 何公子道:“小弟的昆腔,不过有腔有板而已,究竟于归拿字眼、收放吞吐之妙,无一点传授,与不会唱的门外汉无异。承兄过誉,益增甲颜。” 次后该金钟儿唱了。金钟儿拿起琵琶,玉磬儿弹了弦子,唱道: 《林梢月(丝弦调)》:初相会,可意郎,也是奴三生幸大。你本是折桂客,误入章台,喜的奴竟夜无眠,真心儿敬爱。你须要体恤奴怀。若看做残花败柳,岂不辜负了奴也。天呀,你教奴一片血诚,又将谁人堪待? 萧、苗二人,一齐叫好,也不怕把喉咙喊破。温如玉听了,心中恨骂道:“这淫妇奴才,唱这种曲儿,他竟不管我脸上下得来下不来。” 金钟儿唱罢,玉磬儿接过琵琶来,将弦子递与金钟儿,改了弦唱道: 《桂枝香(丝弦调)》:如意郎,情性豪,俊俏风流。尘寰中最少。论第督抚根苗。论才学李杜清高。恨只恨和你无缘叙好。常则愿席上樽前,浅斟低唱相调谑。一觑一个真,一看一个饱。虽然是镜花水月,权且将门解愁消。 众人也赞了一声好。 底下该温如玉唱了。如玉道:“我不唱罢。” 众人道:“却是为何?” 如玉道:“我也欲唱几句昆腔。一则有何兄的珠玉在前,二则小弟的曲子非一支半文所能完结,诚恐咶唣众位。” 众人道:“多多益善,我们大家洗耳静听佳音。” 如玉自己打起鼓板,放开喉咙唱道: 《点绛唇》:海内名家,武陵流亚。萧条罢,整日嗟呀,困守在青毡下。 《混江龙》:俺言非夸大,却九流三教尽通达。论韬略孙吴无分,说风骚屈宋有华。人笑俺挥金掷玉贫堪骂,谁怜我被骗逢劫命不佳。俺也曾赴棘闱,含英咀华;俺也曾入赌局,牌斗骰挝;俺也曾学赵胜,门迎多士;俺也曾仿范公,麦赠贫家;俺也曾伴酸丁,笔挥诗赋;俺也曾携少妓,指拨筝琶;俺也曾骑番马,飞鹰走狗;俺也曾醉燕氏,击筑弹挟;俺也曾效梨园,涂朱傅粉;俺也曾包娼妇,赠锦投纱;俺也曾搂处子,穴间窃玉;俺也曾戏歌童,庭后摘花;俺也曾弃金帛,交欢仕宦;俺也曾陈水陆,味尽精华。为什么牡丹花,卖不上山桃价?龟窝里遭逢淫妇,酒席上欺负穷爷。 众人俱各鼓掌道好。金钟儿笑道:“你既到这龟窝里,也就说不得什么穷爷、富爷了。请吃酒罢,曲子也不敢劳唱了。” 如玉道:“酒到可以不吃,曲子到要唱哩。” 又打起鼓板来,唱道: 《油葫芦》:俺本是风月行一朵花,又不秃,又不麻。 (苗秃子笑向萧麻道:“听么,只用一句,把我和你都填了词了。”) 锦被里温存颇到家,你纤手儿搦过俺弓刀把,柳腰儿做过俺旗枪架。枕头花两处翻,绣鞋尖几度拿。快活时说多少知心话,恁如今片语亦无暇。 萧麻子道:“前几句叙的,甚是热闹;后几句叙的可怜。看来必定这金姐有不是处。” 金钟儿笑了一笑。如玉又唱道: 《天下乐》:你把全副精神伴着他。学生待怎么,他是跌破的葫芦嚼碎的瓜。谎的你到口苏,引的你过眼花。须堤防早晚别你,把征鞍跨。 何公子大笑道:“温兄倚马诗成,真是盛世奇才,调笑的有趣之至。就是将小弟比做破葫芦、碎西瓜,小弟心上也快活不过。” 如玉又唱道: 《那吒令》:你见服饰盛些,乱纷纷眼花。遇郎君俏些,艳津津口夺。对寒儒那些,闷厌厌懒答。论银钱让他多,较本事谁行大,我甘心做破釜残车。 何公子毫不介意,只是哈哈大笑,拍手称妙不绝。如玉又唱道: 《鹊踏枝》:你则会鬓堆鸦,脸妆霞。止知道迎新弃旧,眉眼风华。他个醉元规,倾翻玉斝,则俺这渴相如,不赐杯茶。 何公子道:“相如之渴,非文君不能解。小弟今晚,定须回避;不然,亦不成一元规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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