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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叛狱贼市口遭刑 烧香客庙前斗宝(1)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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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曰: 岳神有德庇群黎,岂令愚夫哭向隅。 曾似逢场山作戏,灵猴玉蟹并争奇。 话说廉访司大狱中囚犯,协助焦面鬼作变杀出狱来,焦面鬼目中一箭身死,众囚犯被官军杀败,逼退狱中,四面官兵围住,又着人往堂上并各衙分投报捷献功。合司官员一齐出堂商议,刘仁轨对众官道:“这事俱系下官不谨之故,致诸位先生受惊。但不知救护杀贼者是何处壮士,如此出力,实为难得。” 狱官、狱吏将前情一一禀知。刘仁轨道:“下官适避于花园之内,只听喊声大举,众贼犯杀入敝衙。倏忽之间,寂然而退,甬道上射倒三贼,不知是甚缘故?” 旁边转过值宿门子禀道:“今夜轮小的值衙,偶因狱囚反乱,小的慌张,急爬上侧厅梁上藏躲。忽见小相公手持弓箭杆棒,飞身上屋。不移时,贼已涌到。但听得三次弓弦响,三贼中箭倒地。众囚喊‘有埋伏’,立脚不住,望后便走。众位老爷不受惊险,皆小相公之力也。” 刘仁轨笑道:“胡说!小相公童稚无知,怎能退贼?况屋有数仞之高,焉能飞跃而上?此必是值宿衙将诸人奋力卫我,乃有功之士,不可埋没,我老爷必有重赏。” 门子道:“小相公上屋时,是小的目击的,这时候有甚官兵将校救护老爷?不信,可回衙查问,便知端的。” 刘仁轨疑惑,率众官同入后堂查验。 月光之下,远远见一人卧于屋顶。刘仁轨急令人步梯上屋看时,果是瞿琰仰卧于屋顶脊上。那人近前轻轻摇醒,抱瞿琰于怀,溜至檐口下梯。刘仁轨见了,失惊道:“吾弟何能上屋退贼?” 瞿琰诈道:“我正在书房中打睡,忽见一大汉却与门神相似,将我梦中提起,云飞电送的奔至此间,翼我上屋顶,先备下弓箭,那大汉催我放箭,不知射倒了谁。次后,人声寂静,不觉的睡去了。” 众官庆贺道:“老大人才优德重,以致神人助令弟殄厥渠魁,合司俱受再生之惠。” 刘廉访道:“此事皆叨诸位先生福庇,舍弟何功之有?” 令虞候抱小相公进衙,交与夫人,暂且安寝。一面差人查点内外,效劳士卒,犒赏酒饭。当夜合司官员团聚计议,又早东方露白,差承局赍表章星夜至京,申详枢密院转奏朝廷。不日圣旨发下云: 海寇窃发,外应劫狱。莱尔等官员用力芟剿,除杀戮已外,狱中一应重犯,实时取决。 刘廉访奉旨,即将狱中重犯都绑至通衢处斩,已下该发配远方人犯捆打五十,责限发配起程。单为着焦面鬼一人,害及百余条性命。有诗为证: 越狱图侥幸,谁知速受刑。 何如安分者,快乐过平生。 且说汪十五也被绑出街口,汪十五高声叫屈,狱吏监刑即忙禀知狱官,狱官即把前情细细对刘廉访说了。刘仁轨令去绑释放,给赏官银五十两,省发回籍。已外囚犯尽斩于市。又将焦面鬼三犯尸首拖出郭外烧毁,重赏各县军兵并本司人役。又致书伸谢州县官员,狱官委署县印,狱吏超参司椽;差拨匠人修理官民舍宇;内中官兵有被贼杀伤者,另赏钱谷调养。合司同僚官属排宴庆贺,军兵士庶尽皆欢喜,内外安堵如故。值班门子人前称羡刘爷衙内小相公,年仅十岁,黑夜连发三矢,射死贼首焦面鬼等三人,救了满司贵贱性命,并附近居民屋舍,因此遍处传扬瞿琰神箭有百步穿杨之技。刘仁轨耳中也屡屡闻得人说,兀自半信半疑。瞿天民是一缜密之士,秘而不言其故。 但那夜吃了一惊,旧病复作,辞别刘仁轨,即刻起程。刘仁轨夫妇苦留不住,忙整礼物,差门吏皂快十余人赍了宪牌,一路夫马支应,护送还家。瞿琰依然留于衙内攻书。 时光荏苒,又早过了三个年头,闲话不叙。且说这建州离城西南三十余里,有一山名为乌石山,下创一岳庙,庙中供奉东岳天齐天生仁圣帝金身,两旁装塑十殿阎王神像,内中分善恶报应等项。东首有金、银二桥,桥前彩云之上,无数金童、玉女,手持幢幡宝盖、熏炉仪仗,接引一伙善男信女,颈挂数珠、合掌顶礼,眉开眼笑的过桥;西首有牛头马面、持刀挺戟,带着一班囚首垢面、披枷带锁人犯,前面又架着油锅、磨碓、冰山、火焰、刀锯、镣杻,种种地狱,狱城之外是天佛、人鬼、地畜,六道轮回景象;左边血污池内浸着无数披发女人,恶蛇猛犬盘绕其间;右边是一个白发婆子,手里拿着碗盏,迎接往来人众吃那迷魂汤,装塑十分齐整。本州岛风俗,三月二十八日乃东岳大帝生辰,庙中年例做三日大会,远近男女聚集烧香祭赛,凡一应商贾,并将珠宝、缎匹、玩器、古董都往庙中货卖。 庙里和尚所获财物,尽彀一年支费。这三日大会极其热闹。当下瞿琰闻人传言有趣,即对刘仁轨道:“兄弟要往东岳烧一炷香,随便看其景致,乞大哥拨人役跟弟同去,玩毕就回。” 刘仁轨差门子二人、皂快四人,带了香烛,伏侍瞿琰上马,取路出了西门,径往东岳庙来。这是三月二十五日下午时候,瞿琰一行人进庙烧香,令和尚忏悔毕,和尚伸手讨忏悔钱,门子道:“小相公是廉访刘爷之弟,特来见岳帝爷爷烧香,就便要瞧大会,汝速打点静房洁榻,小相公安宿。待回衙时,一并赏赐,不必需索。” 和尚听了,唬得脖颈骨缩了一节,慌忙俯伏道:“和尚不知贵人降临,失于迎接,万死犹轻,乞看岳帝金面,饶恕则个!” 瞿琰含笑道:“我久闻庙景致,特来游览,就便焚一炷香。烦尔指引胜景奇观一看,自有酬谢,如此足恭,反成不雅。” 和尚弓身道:“不敢。” 忙献酒肴茶果。当晚打扫静室,铺迭床枕、裀褥、被帐,晚膳极其丰盛,外厢又设酒饭管待门役。 次日,陪侍瞿琰遍处游玩,近晚方回。廿七日早上,瞿琰朦胧睡着,忽被哭声惊觉,侧耳听时,却是妇女声音。瞿琰披衣而起,踅出偷觑,只见妇女们提篮挈盒,化纸浇浆,都面向西北角号篊痛哭,也有男子在那里悲泣。瞿琰唤住持问道:“这岳庙非坟墓祭扫之处,何故男妇们向此恸哭?” 住持道:“明日乃岳帝爷爷寿诞。前后三日,旧例冥府阎君释放一切鬼魂至庙中聚会,故年规本月廿七至廿九,男女毕集,祭奠亡灵,如此悲苦。” 瞿琰大笑道:“邪教惑愚一致于此,深可叹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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