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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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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没奈何存心尽孝 不得已饮泪吞声 话说三蝶儿正自情思萦逗,缠绵固结之时,忽有人背后走来。拍的一声,拍了三蝶儿一掌,笑吟吟的道:“你在这里作什么呢?” 三蝶儿吓一跳,回头看时,不是别人,却是丽格。三蝶儿道:“你这孩子,吓我一跳。你这会自哪里来?” 丽格请个安道:“我跟我姨儿一同来的,来了这么好半天,总没见你。大哥哥说许是出去了,他慌手忙脚,便出去找你去了。谁想被花儿遮着,你在这儿发怔呢。” 一面说,一面拉着三蝶儿的手,回到屋里。果见德大舅母与德氏坐在一处,唧唧嚷嚷说话儿呢。三蝶儿请了个安,,问了回好,拉着丽格手,坐在一旁,谈讲些扎拉扣绣,一切针凿的话,一会又回到屋里,看了回三蝶儿的活计,丽格要剪个鞋样,三蝶儿拿了剪子,慢慢的替她剪。忽德氏掀帘道:“姑娘,你回头收拾收拾,同你舅母一齐走,你大舅想你了,叫你去住几天呢。” 三蝶儿答应声是,想着家里没人,母亲怎这么开放,莫非与哥哥议定,有什么事情不成?忙的放了样子,出至外间,笑道:“舅母接我,我本该去。只是我奶奶近日一寒一暖的,有些不舒服。索兴等我奶奶好了,不用舅母来接,叫我兄弟送我去,我再多住几天,你想好不好?” 德大舅母未及答言,丽格插口道:“那可不行,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说罢,不容分说,拉了三蝶儿进去,强令她梳头。德大舅母道:“这么大姑娘,别不听话,赶紧归着归着,差不多就该走了。” 说罢,与德氏二人,又至外间屋说话去了。这里丽格又忙着拿瓶子取梳头油,又替三蝶儿去温洗脸水,前忙后乱的,闹个不了。三蝶儿放了木梳,笑吟吟的道:“谢谢你费心,天儿这样热,我不擦粉了。” 丽格直意不听,一手举着粉盒,笑眯眯的道:“姐姐你擦一点儿罢。不看老太太,又碎嘴子。” 说着挤身过来,帮她取了手镜,又帮她来缝燕尾儿。三蝶儿道:“咳,小姑奶奶,你要忙死我。我的燕尾儿,不用人家缝。” 说着,接过丝线,自己背着镜子,慢慢缝好。丽格笑道:“敢情你的头发好,我有这样头发,也能叫他光溜,不但没有跳丝儿,管保苍蝇落上,都能滑倒了。” 说着,拿了粉扑儿,自己对着镜子,匀了回粉。又把自己的燕尾儿,整了一回,等着三蝶儿梳完,又催促她换衣裳。两人在屋里乱成一阵,半晌见德氏进来,问三蝶儿道:“你瞧她这分忙,忙得我抓不着头绪了。” 丽格笑道:“您还说我哩,不是这样忙,管保这时候连头也不能梳定,怪不得大姑妈说你,日后若有了婆婆,瞧你受气的罢。” 三蝶听了,哪里肯依,过来便要捶她。德氏拦住道:“别闹啦,快些走罢。” 丽格见势不好,亦笑着跑了。三蝶儿把手使木梳,零星物件,包了一个包袱。站在棹子一旁,蹙着两道蛾眉,带有万分为难的神气,德氏道:“这么大丫头,你是怎么了?” 三蝶儿把眼圈一红,赶着背过脸儿去,假意去整理头发。德氏又问道:“到底是怎么了?” 三蝶儿把眉头一皱,拿出手帕来,擦了眼泪,凄凄惨惨,叫了两声奶奶。德氏不知何事,气得坐在椅上,咬牙的发狠道:“又怎么了?” 三蝶儿含着眼泪,呜呜嗳哝的道:“奶奶作事,不要背着女儿。” 德氏怒嚷道:“有什么瞒心昧己事,背你办了?” 吓得三蝶儿一跳,疾忙跑过来,站在德氏面前,噙泪央告道:“奶奶别生气,女儿说的话,句句是实。叫女儿站着死,我不敢坐着死。” 一面说,一面吁吁喘气,着实伤惨。德氏三焦火起,推了一掌道:“不能由着你。”说罢,顿足走出。 德大舅母、丽格皆在院内相候,不知房里何事,疾忙跑来,见三蝶儿背着脸,坐在炕沿上,斜倚着炕棹儿,噘上不住。德大舅母道:“姑娘,又怎么了?难道是不愿意去吗?” 丽格亦抢步过来,掖着三蝶儿手腕,替她擦泪,连声叹道:“都是我的不好,又叫姐姐挨说。” 三蝶儿低下头去,醒了鼻涕,哽哽咽咽的道:“舅母走舅母走吧,外甥女不去了。” 刚到说此,德氏又自外进来,气昂昂的嚷道:“你爱去不去,牛见不喝水,不能强按头。” 说着,摔下烟袋,坐在椅子上,一面生气,只听拍拍两声,自己在自己脸上,抽了两掌,又要摔下陈设。吓得德大舅母慌了,过来把住手腕,按住棹上家伙道:“姐姐怎么了?这不是叫我为难,叫我着急吗?去与不去,但凭她的心,她大舅接她,因为想她,姐姐因此生气,岂不给我娘儿俩不得下台吗!” 德氏哼哼气喘,气得话亦说不出来。三蝶儿亦惊慌失色,连忙跪在地下,扶着德氏两膝,哭喊求饶。丽格更不得主张,犹以为方才说笑,德氏气了呢。一手拉起三蝶儿便与德氏请安,连把大姑姑,叫了数十声,口口声声的道:“我姐姐没有不是,都是我闹的。” 又向三蝶儿道:“姐姐不去,是给我没脸。” 说着,请下安去。三蝶儿掩泪还礼,口里呜呜浓浓,话亦说不清了。忽被德大舅母一把拉丁出去,丽格亦随出劝解,连连与三蝶儿陪错,笑吟吟的道:“刚擦的粉,眼泪又给洗了。” 说着,接过包袱,掖着三蝶儿便走。又向屋内笑道:“大姑姑别有气了,改日再给你请安罢。” 说着,竟自走出。三蝶儿夺了袖子,转身又回里屋,劝告母亲道:“女儿再不敢了。” 随说着,眼泪簌簌滴下,请了个安。德氏只顾生气,连正眼亦不瞧。德大舅母无法,只得劝解一番,请安告别。德氏沉着脸道:“到家都问好,我也不送了。” 三蝶儿把眼泪擦净,跟随舅母走出。一面走,丽格与德大舅母极力排解,无奈三蝶儿心事,旁人不知其详。丽格与德大舅母劝解,皆是好意。三蝶儿一面答应,又极口遮饰,只说母亲脾气,叫人为难的话,丽格当作实话,亦只过去了。 傍晚到了德家,吃过晚饭,德大舅高高兴兴,叫了两个瞎子来,唱了半夜的曲儿。三蝶儿心中有事,无心去听。后唱到蓝桥会,伤心的地方不觉心神动摇,坐卧不稳。想起昨日在家,听听西厢记来,愈加十分伤感,转身回到屋里,躺在炕上垂泪,丽格亦追了进来,笑问道:“姐姐你困了么?” 三蝶儿也不答言,头向里只去装睡。丽格亦卸妆净面,揣度三蝶儿心里,必是因为呕气,想着伤心,乃劝道:“今天的事,都是我招来的。论来你也不好,说你一声婆婆,你也值得那样,莫非你的婆婆,我就说不得吗?” 三蝶儿啐道:“你还说呢,若不是你,何致那样呢。” 丽格陪笑道:“好好的,为什么要打我?莫非因我说你,动了你心尖不成?” 三蝶儿呸了一声道:“我告诉舅母去,你这么跟我上讪,可是不行。” 说着,穿鞋下地,往外便走。丽格不知要怎么样,心下也慌了,忙扯住三蝶儿道:“好姐姐,我一时走了嘴,再也不说了,你别告诉去。我再敢说这样话,叫我嘴上长疔。不然,就烂了舌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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