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伍氏三雄追赶石铸,刚出了三清观,石铸回身照定那伍大爷的咽喉一锥,只听“哎哟”一声,伍大爷翻身倒地。后面众人说:“好石铸,你竟敢把姊丈打死!”各摆兵刃追赶石铸。伍二爷到来,把大爷背回了三仙庄,又派人把伍大奶奶接回来,说:“大爷被石铸打死了。”伍大奶奶回来一瞧,见伍大爷挺在牀上,摸摸身上冰凉,不禁放声大哭,口中不住地直骂石铸,又派人到外头瞧了一口棺木。贾国栋、贾国梁立刻去讲棚,伍元、伍芳找和尚讲放焰口,一家人穿白挂孝。 那石铸与庙里的老道相好,听到他姊丈叫他,一害怕就跑。 他姊丈追来,他冷不防一锥,也没想到竟把姊丈打死了。听伍元、伍芳说把他姊丈打死,他还不信。候至天光大亮,他便改换了衣服,来到了三仙庄。在村口一探听,只见有人三三两两地坐在一处说闲话,说:“伍大爷在此庄中居住多年,没得罪过人,平生所学能为,都传授了他内弟石铸。谁知那石铸盗来玉马,惹下大祸。他姊丈来拿他,竟被他一锥打死。今天家中办事,石铸这厮真是丧尽天良。”石铸一闻此言,五内皆裂,心中又想:“且慢,我姊丈诡计多端,怕他其中有诈,待我访真了再说,别中他的计。还是先回三清观改扮行装,细细访知, 如果是实,我再去不晚。”石铸到庙内换衣,心想:“我本无心把你打死,你老人家一死,小弟决不活着,我要活着,只恐千载落个骂名!” 他痴迷了半晌,又复回三仙庄。在伍家的大门对过,有个茶馆,他拿手巾把脸一蒙,进了茶馆,倒杯茶摆在桌上,偷眼瞧大爷家的门口,正在搭吹鼓手棚,又听见喝茶之人也提这回事情,说:“石铸丧尽天良,不该做出这无情无义之事!”开茶馆的掌柜,姓杨名泰。这人爱说爱笑,跟石铸素常也爱开玩笑,听众人这样说,他便答了话,说:“石铸竟做出这件事来,人人骂他,我现在给他起个外号,叫贼鬼子。”石铸听见,一声不言语,站了起来就走。他来到姊丈门口,推门进去,到了院中一瞧,棺材就在那里停着。他放声大哭,说:“姊丈,我石铸服罪。”正在痛哭之际,棺材盖一起,伍大爷蹿出来便把石铸拿住。 书中交代:此乃是伍大爷见石铸狡猾,自己就翻身栽倒,他对过来的伍元、伍芳说:“你二人就说我死了,我闭气装死,可以拿他。”伍元、伍芳这才大嚷起来,说:“伍大爷死了!” 石铸和贾国栋、贾国梁、刘芳等,都一概不知是诈,连伍大奶奶和家中的女眷,也都不知道伍大爷是假死。今天石铸一来,伍大爷便由棺内蹿出,将他揪住。石铸说:“好!你们这条计真高,官司我打了,拿家伙来把我锁上吧!”何瑞生说:“贤弟,又何必锁上呢,你跟我们人都打官司就得了。”伍显说:“我来给你引见,这汤大哥和何大哥,当年也是绿林中的朋友,现在京都充当内大班,奉圣旨押着我三人前来拿你。大丈夫作事敢做敢当,方是朋友,我三人打这场人命官司,也是自行投案的,就是身受国法,死在云阳市口,也是自作自受。”石铸说:“姊丈既然说到这里,我今日做这件惊天动地之事,也是 为的留下英名,传于后世,虽刀斧加颈,并无半点惧色,咱们今天就此起身,我姓石的决没有什么儿女情长,家中事情自会有人照应。”伍氏三雄一听,说:“很好!汤二哥,你们把家伙给他带上!” 石铸说:“你们几位先跟我到对过的茶馆拿点东西。”大家跟随进了茶馆,石铸说:“杨泰!我盗来的九点桃花玉马交给你了,拿出来吧,跟我去打这场官司。”杨泰一听,吓得颜色更变,浑身直抖,说:“石大太爷别开玩笑,我怎么见着你的九点桃花玉马?”伍氏三雄也知道杨泰是个好人,决不会做这个事,便说:“石铸,这是怎么回事?你不可诬赖好人。” 石铸说:“我实在是把玉马交给杨泰的呀!”杨泰只得给石铸跪下,说:“石大太爷,我从此再不敢跟你开玩笑了,你饶了我吧!”石铸说:“饶你也成,把你媳妇给我叫过来,给我个乖乖。”杨泰是新成家的,夫妻还不错,要不这么办,只得打场官司,他知道这是刚才说话叫石铸听见了,石铸这个人说得出来,做得出来,莫若跟媳妇商量,给你一个乖乖,完了这回事,只得说道:“石大爷,我去叫她来给你个乖乖。”站起来到后头跟媳妇商量,媳妇不愿意,当着大众怕害羞。杨泰又出来给石铸跪下去,说:“石大爷,我知道方才说错了,我是贼兔子,你老人家再骂我几句。”石铸哈哈一笑,说:“杨泰,我叫你认识认识我,背地里不准骂人。” 说罢,出了茶馆,带着众人到三杰村把玉马取来。此时天色已晚,大家都住在伍爷家中,贾国栋二人告辞回家。伍大爷晚上把石氏叫来,对坐谈心,说:“娘子,我和你是半世夫妻,总算和美,我这一人都中,吉凶未定,你我从此分手,只怕不能再见了。倘若我死之后,你同两位弟妹要合作度日,不可争闹。”石氏说:“丈夫请放宽心,贱妾所不放心者,就是丈夫 和石铸历作之事,都是命盗案子,罪在不赦,倘若彭大人不念旧情,你四人准有性命之忧。”伍大爷道:“凡事皆是天定,不由人算,我此去如京中平安,不到一月之内自有回音。”说罢安歇。 次日净面吃茶,在书房之内,又叫进王伯燕来。伍显说:“王大哥,你我孩童厮守之交,我三人此去凶多吉少,国有王法,律有明条,杀人偿命,我等倘若身受国法,你在家中要多多照应。”王伯燕说:“何瑞生大哥,京中神力王府有咱们一个朋友,叫飞天豹武七鞑子,他现在家中作何事故?”何瑞生说:“飞天豹武七鞑子在老王爷府中,得了庄园处总管。后来他得了一场病,在家里教了一个小徒弟,叫费德功,练得倒很好,就是五官相貌长得太凶,怕的是后来不安分。现在他移居在京东三河县武家庄,算是王府的皇粮庄头。京中老朋友死了不少,前门外大栅栏开镖局子的何云龙何二哥也死了,老四霸天之内,飞天鹞子贺兆熊也死了,真是不堪回首忆当年。”王伯燕说:“你哥俩个京中熟识,伍家贤弟到了京里,请多多照应。”汤文龙说:“彼此都是自己兄弟,何须叮嘱,想当年在山东德州镖打窦二墩之时,都是少年英雄,到如今已是须发皆白了。”正说话间,厨房摆上饭来,大家吃完饭,套上了车。 石铸与伍氏三雄便装打扮,家伙都放在车上,由三仙庄起身,晓行夜住,饥餐渴饮,非止一日,来到京都。到了彰义门,伍氏三雄说:“绕道走平则门,我去瞧个朋友。”众人坐着车辆,来到平则门外,见路北有一座黄酒馆,字号是秘香居。伍氏三雄说:“咱们把家伙带上。”跳下车来,进了秘香居。群雄大闹秘香居,龙虎风云会。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