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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幸有缘客乡相会(2)


  康梦鹤听得这话,不觉面目焦悴,又不晓得从那一处去寻起。正是:

  塞北孤飞无树依,江南失旅徒歔欷。
  茫茫宇宙寻何处,为情牵绊自依依。

  却说康梦鹤,念切要见玉真而不可得,垂头丧志,遂往大街里去,不幸被姚安海窥见。姚安海想道:“这个畜生果然未死。不免叫人去请高兄来,设下一计,把他害死,断了玉真念头,玉真自然肯嫁高兄。”

  决定了计,且按下不题。

  却说玉真乘夜逃去,那个得知?兼荡荡四海,那处寻起?梦鹤无计,暂宿旧交朋友书馆中。那知邻屋一个汉子,姓邵名福,亦识些文字,惯习口舌,闻知康梦鹤有银,假意入馆亲交,知梦鹤要寻玉真,说道:“兄要见的人莫不是卜秀才,名世杰公?”

  梦鹤道:“正是此人。”

  邵福道:“这个弟晓的。”

  康梦鹤听了,欣然道:“兄既晓得,是弟三生有幸了。希赖鼎力,引弟去见他,另日自当报答,决不敢忘。”

  邵福道:“弟过蒙雅爱,自当效劳,安敢望报。只因卜秀才与弟家兄为友,甚然莫逆,凡遇有事,必请家兄较量剖断,然后施行。弟因家兄,所以识他,但他与弟不过一面之交而已。当时乘夜逃出外方,谅必与家兄商量,在家兄必然知之。”

  康梦鹤道:“既是如此,烦兄引弟会见令兄何如?”

  邵福道:“这个做不得。弟之家兄住在乡里,离城二百余里,如兄必欲亲到,势必动费经营。不如弟自往问他,卜家消息便可得知。”

  康梦鹤道:“这等敢烦兄明早就走,何如?邵福道:“瞒不得兄,昨日与人纳了一件要紧事情,因与伙计每人派出银五十两,要入山炼矿,弟尚欠银十两。弟有一位至亲朋友,名角有用,约明日要借弟,弟必在此等他。”

  康梦鹤道:“炼矿如何?”

  邵福道:“天财地宝,有福者每月趁得三二千两。”

  康梦鹤道:“朋友要借兄,未必就有。弟现带有十两银子,借与兄,兄好明日和弟去问信息。”

  遂拿出银子,交与邵福道:“这银十两,足足在此。”

  邵福接过手来,揖了一揖,道:“多谢厚爱,铭刻五内,弟断非小人之辈,另日自当如数奉还。卜秀才之事,弟明早就行,兄不必挂虑。”

  遂相揖而别。正是:

  人面兽心难得知,世情艰险波涛危。
只因择财为情绊,秋雨凄凉不胜悲。

  邵福去了,梦鹤直等了七八日,并无音信,去问邻人,邻人说道:“这个人入山去炼矿了。”

  梦鹤即入山,寻见了邵福。邵福不胜故喜,沽酒买杀,与梦鹤酬饮,说道:“弟前日承兄嘱托来家兄处问消息,来至半路,被伙计扯入山来,无奈,写一张字说其缘由,并与家父借银十两,交弟亲朋,名角有用转送兄处,未知兄曾收否? ”

  康梦鹤道:“弟不曾见面,今日专为此事而来。”

  邵福勃然大怒,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假作叹声不绝,又说道:“酒罢了,弟与兄同去见他,以表弟一点丹心。”

  两人一路仝行,梦鹤身肩一个包袱,只是几件衣巾裤袜而已。邵福道:“弟空身,兄这包袱与弟代劳。”

  梦鹤思这岭崎岖,亦不固辞,就交他负。那知邵福负至半路,故意入林出恭,逃走不见了。亏梦鹤一身穿行蓝蓝缕缕,又不好去见朋友,在路踟蹰,仰天叹息。幸遇梅峰禅师,进而问道:“贫僧视尊官举动,必是斯文君子,其身体破碎,容貌带忧,莫不是在患难中乎?敢问缘由如何?”

  梦鹤即与告其实情。禅师道:“可见人心之不同如其面,如今进退两难,莫若且到庵中吃些斋饭,看些经书,未卜尊意如何?”

  康梦鹤听了欢喜,拱一拱道:“这等多谢了。”

  康梦鹤随同梅峰禅师到庵,住了月余,时有题诗一首为证:

  暂寄梅庵荒径曲,眼前动兴作清流。
  半肩云水添春梦,满地烟波入夜愁。
  径乱松声欺古壁,月斜峰影挂危楼。
  诗帕欲达人何处?晚度疏钟出远邱。

  却说康梦鹤在庵,无衣无褐,栖身无所,兼举动是大儒气象,素不能逢迎他,往往取怨于人,而梦鹤略不芥蒂,一心只在玉真身上,日夜相思,要见他一面而不可得。

  那知天缘凑巧,一日,卜玉真同母亲林氏到庵中进香,叫和尚持缘簿来,上面题着“信士卜世杰之女玉真喜舍香银二两整”,傍边写了几个小小的字,即注“在锦霞村”。及玉真看轿要回时,撞见梦鹤。两人相顾,若有熟面之意,犹若有眷恋之情。梦鹤见玉真上轿去了,心内想道:“此女容貌好似前日后园所见的,莫非此人就是玉真么?”

  忙到庵内,问和尚方才来的女子姓名,和尚将缘簿与他看。梦鹤展开一看,见是卜玉真名字,不觉欣欣大喜,说道:“原来冤家就在这里!”

  即日,向朋友借了衣巾,径往锦霞村来问。那知这锦霞村就是卜世杰设教之处,世杰有一妹嫁在此村中,玉真母子就住在他家。梦鹤直到书馆中问教书先生,说道:“请问先生可晓得卜秀才讳世杰住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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