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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蔡平娘魂栖玉真(1)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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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曰: 干天变革旧更新,通共两人为一身。 藕断亦知丝不断,魄沦又见魂难沦。 阴阳合理无他理,人鬼联姻非别姻。 世上犹然未解悟,请君借问焄蒿神。 却说卜玉真自井边和诗之后,恨不得看真,斯时亦有转盼他,虽未甚详细,亦晓得有一个生极俊雅,然未知这诗是他咏的否。自是以后,终日寻思悒怅,神魂荡漾,茶饭少进。尝说:“好句有情求淑女,落花无语怨东风。若是那一个人,他脸儿清秀,身又俊,性又温。且想他这一首爱情诗,知他一天星斗焕文章,不枉十年窗下苦。如今谁肯作针线引?又不好向东邻通殷勤,又不好和我母亲说出真情。除非到了黄泉路,才得与他结婚姻。” 不数日,睡不安,坐不宁,幽思昏昏,香消玉减。时人有歌《鹊踏枝》为证: 见了那人,吟得句儿真。想了那诗,念得字儿新。青春年少,俊俏聪明。怅惹眉桃,心事向谁吟。愁撞心苗,性命有谁怜。真是有心了奈无心好,多情却被无情恼。 其母林氏道:“吾儿这几天针线懒拈,诗书不理,闷闷不快,恹恹瘦损,为什么事?” 玉真道:“儿非为别事,只因前日,儿在花园内看女婢汲水灌花,有二位秀才,一个生得极标致,吟一首诗,儿此时亦酬和他一绝。未知此人是何方人氏,何姓何名。儿这精神是为他牵绊,敢以真情告。” 林氏道:“这一个人,吾儿认得真么?” 玉真道:“儿一时看见有二人,未曾认真,但听他吟诗声音似漳州人氏。” 林氏道:“若是漳州人,我闻有一个漳州人在这里雇考。既然敢来雇考。必是大才可知。然不晓得这人生得怎么模样?” 林氏又想道:“倘他娶过了亲,却怎好?” 玉真道:“想他昨日之诗似断弦未娶的。 ” 林氏道:“儿何以知之?” 玉真道:“他诗道:‘偶遇名花惹闷时’,又道:‘阳春和断求心知’,吟这几个字眼,便可知是断弦未娶的。” 林氏道:“我不晓诗中意味,儿试说与你母亲晓得。” 玉真道:“凡遇名花必喜赏, 何为‘惹闷’?阳春其曲愈美而知愈寡,何为说‘和断’?‘和断’定是他前有贤妻,如今断了。” 林氏道:“吾儿好聪明。” 母子正在愁闷之间,闻得外面老妪之声,叫:“秀才娘开门。” 林氏即出来开了门,说道:“原来是张妈。敢问张妈到舍,有何见教?” 张妈道:“来到贵府,总是为着婚姻好事。即因漳州有一个秀才,姓蔡,名允升,旧年才断了弦,现今来此雇考。前日游耍,到你后花园,见小娘子在井边看女婢汲水灌花。不觉伤情,倡和了诗,情意眷恋,想得废寝忘食,无奈托我来求一求。其人生得美貌,才学自不消说,然未知卜先生肯许否?” 林氏道:“若是前日和诗的人,俺母子都欢喜,须待他父亲早晚到日,我自当赞助。倘得许允,即当一人报知于你。” 张妈道:“卜先生若许允,宜速速报我知,恐送了人性命,不是耍处。我今且回去罢。” 林氏送他出门,遂入内谓玉真道:“吾儿前日花园内所见之人,确是我所说雇考之人。此人姓蔡,名允升,果是断弦未娶的。未知你父亲今晚会到否?” 玉真闻这消息,知有下落处,心神渐渐安定。 过了二天,卜世杰到家,时玉真心内怡然自旷,其病十分已有八分轻松。其母林氏把前日事情逐一细细陈了一遍,卜世杰道:“我不曾目睹过,既然中你母子之意,便是好的可知。” 那张妈闻卜世杰回来,即走来探问,见了世杰,问道:“卜先生台驾到有几天?” 世杰道:“昨晚才到。” 又问道:“令千金这桩事曾闻知否?” 世杰道:“吾儿立誓拣择良配,至今有年矣,幸得有缘,中吾儿母子意,定是月老推排。敢问他有多少聘金?值今日良辰,可许他即来定聘。” 那张婆道:“他说嫁女议聘乃夷狄之俗,佳人配才子,何用聘金?” 卜世杰道:“既无聘金,要娶甚么亲?这个做不得。” 林氏力劝世杰道:“我夫妇年已半百,未有男嗣,不如招他进赘,以为年老之计,岂不是好?” 卜世杰道:“你妇人家,所虑者浅,所见者短。不知他是福建人,倘一旦侥心要去,你我两个老人家肯跟他去否?如不肯随他去•教我怎好?不如他有银子来娶,处得两便。一来欢喜吾儿得了良缘,不虚生平才学之托,二来我好把这银子觅一个螟蛉子,庶免绝嗣之苦,且亦好做后来的棺木本,岂不是一举两得乎!” 林氏听了,低头无言可答。张妈道:“既然如此,我且回去问他。他若是有银子,我即刻就走来回复;他若是无银子,我也不必来了。” 说罢,就起身而去。那张妈即转来问允升,不知允升是一个穷酸才子,那里有银子定聘。正是: 古来才子皆先贫,劳苦心肠情正伸。 漫道姻缘无聘金,天光偏要困贤人。 且说卜玉真这一日翘望音信,直等到天晚,知是不谐了,心中怅然,郁郁不乐,说道:“吾立誓要嫁才子,吾父亲坚意要银子,天下事那里有这等两全,总是我终身命悭而缘薄。” 郁郁数日,恹恹在床,形骸憔悴,瘦似丝麻,气息如缕。世杰看了,骇然说道:“吾儿是何病症?必速请良医调治。” 林氏道:“不消请良医调治,良医即在你身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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