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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赴约入深闺双星对语 束装开后院一舸偕奔(1)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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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曰: 轻曳湘裙,慵整香云。怅今宵、谁料见君。瑟琴钟鼓,休说诗云。且步相随,影相傍,语相通。 帮衬何人,侠客堪亲。入桃源、已得仙津。暂时携手,避难逃邻。趁漏初沉,人初静,月初升。 ——右调《行香子》 却说爱月将书与生,生接书就于竹径之中一看,只见上面并无封缄,折为几迭,乃知其心事匆匆,未暇封好寄来。摊开细看,只见上面写云: 小妹曾浣雪手书,达上黄玉史公子文几: 素矢葭依,谁料而有翻云之不测。红颜薄命,千古伤心。今日之事,又将谁怨?但念古人,情钟肺腑,誓以死生。妾虽儿女,非同烈士,何尝无睢阳齿、常山舌、子卿节哉!所抱恨者,不能以一死抱我知心。诗云“母也天只,不谅人只!” 事已至此,夫复何言!此生已矣,再世相期。不获晤君一面,何堪瞑目九泉,而抱无穷之恨也!伏维前缘未断,屈玉寒斋,以为死别。 黄生看毕,便对爱月道:“云娥小姐来书惠爱,招吾一会。恰好今宵无人相伴,可以潜往谈心。贤妹可代达此情,订下小姐,万望勿误。” 爱月遂领命闭门而归。行至云娥房中,把黄生托订今夜定来相会述了一遍。 却说生说完了话,亦潜闭小门,仍跑上楼去了。直到是夜更深人静,回顾寂然,乃下楼来,轻开角门而出。果然爱月在径中等候,遂引生见了云娥。 生与云娥二人叙礼坐下,云娥道:“自蕉楼一面直至于今,神驰心企,惹得公子怀情负病,异地失身。不图意外风波,变生叵测,缘既无终,势惟有死。今日得君一面,甘心九泉矣。死后精神定不离君左右也。君当立志读书,与绿筠小姐异日完成佳偶,幸勿以妾为念也。若生惆怅,致坏金躯,反以重妾之罪也。” 言已,不觉泪零,呜咽无语。生闻言,不胜感怆道:“卿若决志九泉,余亦何心人世!虽绿筠小姐为我待字十年,我为芳卿负痴三载,此中之情好不同,必有能辨之者。何忍弃予如遗,甘心地下。宁舍一死?即无良策,遂甘决绝,以负知心。” 时爱月在旁,见二人情景如此,便向生道:“公子既有妙计,必须迅速一闻。聘期已近,稍缓则无及矣。” 生闻言,复沉吟半晌道:“除非踵文君之侠,无以却郑氏之求。” 云娥遂应道:“妾今日所以竞竞者,正恐一时失节,千古臭名。倘或私奔,终为丑行。且请再思别有何策,冀得两全。否则宁甘死矣,断不以名门淑女桑中故事,千秋作话把耳。” 生道:“一死决无再生之理。昔日所以苟延残喘者,以后会可期耳。若是玉碎珠沉,则亦不能苟全,唯有寻个自尽,以从芳卿于地下也。若肯依计脱身,断无凄惶之处。那时同返嘉兴,即命家人恳请令堂,亦获共回相守。事过然后可以通融,亦可进京应试。若得衣锦还乡,岂不是千载奇逢!小生想了几回,只是这条妙计。除此之外,别无奇谋,唯有相继黄泉而结来生之好耳。” 云娥听了,只是垂头下泪。 爱月看了,又云:“公子所言极是,不必狐疑。昨夜绿筠小姐所言,正合今日公子之见。” 云娥只是无言,滴泪盈盈而已。爱月见云娥不语,便对生道:“事不宜迟,要往嘉兴,便可作速买舟,共相就道。” 生道:“嘉兴路远,不若近在此地,有一僻静所在。小生前在印峰溪交一负侠友人,明日急往印峰溪寻之,若得见面,图返嘉兴易矣。” 爱月又道:“人心不可轻信,事若一露机关,断难如愿矣。” 生见爱月如此说,便将驻春园救济之慕荆说了一遍,又云:“及至印峰溪,舟行遇见此人,因知住止。此人负气,或思报我前情,亦未可得,无败露之理也。” 因复回顾云娥,未免有情,难于自禁,遂以目频送爱月,欲使爱月走开。爱月知生意,乃道:“公子独忘记前日竹径之言乎?” 云娥知说话有因,遂云:“才闻大教,容妾三思,倘应如命,定遣月妹相闻。夜深矣,宜暂别回去,无劳公子久留于此,恐有泄漏机关,即使同去之事亦不得行矣。” 生见云娥如此说,似无推脱之意,知其决意同奔,无心苟合,遂道:“明日即访友人,代谋这事。芳卿幸勿爽约,不妨再谋之绿筠小姐,急宜收拾,暂与分离,幸勿系念尊堂,仍生犹豫。若后日得以聚首,岂不是先有隆冬,乃有盛暑也!” 云娥听了,只不做声。须臾,对爱月道:“急送公子回去,慎勿迟延。” 生闻言,只得闷闷辞归。云娥送到阶前,只见一天月色,匝地花阴,遂吩咐生道:“公子仔细行走,奴家去了。” 各自别去不题。 次早,生在楼中独坐踌躇,忽见司墨跑上对生道:“弟随老爷往云谷寺送行,今晚回来,兄可小心看守书房。” 说了,遂下楼而去。 生见亭中无人,遂锁了楼门,竟出了府,往东关外而走。不多时,即到印峰溪。恰好慕荆在溪边晒网,见了生至,忙打一躬道:“自别恩人,不觉又经半载矣。今朝光降,不知何谕?”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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