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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托记室引针寻线 得青衣寄玉传香(6)


  绣翠道:“郎君自题诗,何关和尚?”

  王云道:“小生题完了诗,正要落款,遇见一僧讲话,打断笔兴,请至方丈待茶,故尔未曾留名。今恳姐姐在小姐面前通一线之音,细道小生衷曲,望怜小生怀慕之情,几番追访之私。”

  绣翠道:“郎君一片诚心,妾自当代言。”

  王云道:“还有件至紧之事,要问姐姐。”

  绣翠道:“郎君有甚么要紧之事?”

  王云道:“未识小姐可曾受聘?”

  绣翠笑道:“这事郎君放心,我家老爷、夫人要择十分得意之婿,故尔耽迟至今。”

  王云欢喜道:“这还有三分望想,祈姐姐早赐佳音,庶免小生之牵挂。”

  绣翠道:“此乃大事,只可缓图,焉能急遽?况我家小姐性情十分端烈,倘有一言激怒,那时无方可治,此事则不谐矣,只好慢慢诱言相探,未必他心似石,实非一朝一夕之事,郎君不可性急。”

  王云道:“听凭姐姐,若玉成小生姻事,那时自当相报,再不忘姐姐之情也。”

  绣翠笑道:“只恐郎君日后不是今朝之话,将妾付之流水。相亲相爱,惟小姐有之。”

  王云道:“姐姐何出此言!小生非薄幸人也,何必多心。”

  绣翠道:“妾不过戏言,郎君何必介意。老爷、夫人将回,妾当去也。”

  王云道:“千金重托,至祈在意,惟望佳音。”

  绣翠唯唯领命,回房去了。正是:

  情生处处皆留爱,春意绵绵无可耐。
  相思多少好风流,遍地佳期成介带。

  绣翠回房十分欢喜,得遂平生之愿,想:“云郎要我与小姐诉其根由,倘小姐知此生才貌,约下婚姻,彼自去矣,奴之事则不谐了。若不说,又负云郎之托,莫若迟延岁月,随机而进为妙。云郎问起,只说小姐正色,不能入话。”

  主意已定,听见夫人、小姐回来,忙跑出去迎接不题。

  且说王云自与绣翠交合之后,又有五六日不见绣翠出来,未免思想。一日,绣翠出来与王云偷会,二人又做绸缪二次之事。王云问绣翠道:“小生心事,这两日姐姐可曾在小姐面前道其一二?”

  绣翠道:“还未曾。小姐这几日正怪贱婢,不知何故?若触其怒,反成不美。”

  王云道:“小姐闺中遗下之诗,姐姐可能窃取一篇,与小生一观?”

  绣翠道:“窃取诗文,断断不可,恐小姐查出,奴之性命休矣,恐有人来,妾当去也。”

  遂急急走出不题。王云心中怏快,想道:“小姐怎么闺中圣贤,若不可犯焉?有才人而下怜才,此皆绣翠之畏惧,不能与我调停,将如之何?”

  自此绣翠少有得空,则出来与王云暗合,王云问小姐之事,只将言拒绝,王云那得知晓。梦云身在闺中,茫然不知其情。二人来往已有月矣。

  常言道:“若要不知,除非莫为。”

  府中有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安童,见绣翠丫头时常出来与王云麻缠,每每看在眼中,想道:“这个小丫头到被云生弄上了,却也气他不过。我明日拿住绣翠,与他作乐,不怕他不肯。”

  亦是合当有事,偏生绣翠出来,走到王云房中去写甚么,写完走出侧厅门来,安童见四壁无人,拦住绣翠道:“有趣的绣姐姐,我同你到房中去耍子去来。”

  绣翠闻言怒道:“你这小猢狲,在此胡言乱语,说些甚么!我去告诉老爷,打断你的腿筋!”

  安童笑道:“你不要在此装腔作势,我若说出来,叫你不好意思!快快依从我便罢!”

  又陪笑脸走上去抱绣翠,绣翠将安童推开道:“我有甚么不好意思?你敢说我!”

  安童道:“绣姐姐,你不要嘴硬,我就说出来,叫你死而无怨!你前晚到云相公房中与他苟合,我一一看见,难道你还抵赖不成?”

  绣翠被安童说出根由,不觉脸上就红一块白一块起来,本是心虚的人,算来无处抵赖,反求安童道:“此事也是我一时主意差错,好哥哥,你与我隐瞒了,不要说与他人知道。我到晚上来,此时夫人在里边等待。”

  安童见绣翠已允,遂走开,放绣翠进去。绣翠脱身飞跑进去,到晚上,哪里肯来赴约。

  却说安童到黄昏时候,指望绣翠出来,直守到半夜时分,也不见个影儿,正合着痴汉等丫头。安童一天欢喜,反成烦恼:“倒被这贱人哄了。此时不来,其情已谬。我明日禀知老爷,叫他死也没处死。”

  又想道:“这莫要错怪了他,或者夫人、小姐有事所差,不得脱身,也未可知。等到明日出来问他,再作计较。”

  次日在厨下遇着绣翠,道:“你昨日好哄我呀。”

  绣翠高声道:“我哄你甚来?这猢狲在此胡说!”

  将安童一顿臭骂。安童敢怒而不敢言,忍气吞声,走到外边来道:“这个小娼根淫妇,倒被他一场发作。这样可恶,我明日饶了你些儿!”

  恨恨之声不绝。一日,吴斌命安童去请云相公来说话,安童闻言,正要发前日之私,遂道:“老爷,不如不要去请他罢。”

  吴斌道:“狗才!怎么不要去请他?”

  安童道:“这两日他被一个妖精缠坏在那里,哪有工夫来与老爷讲话!”

  吴斌道:“狗才!又来胡说了,我府中有甚么妖精迷人!多是你这狗才胡言,快去请来!”

  安童道:“不是小人在老爷面前多言,是小人亲眼见的。”

  吴斌道:“你见甚么来?”

  安童道:“也不是甚么妖精,就是小姐府中绣翠丫头,同云相公眉来眼去,勾搭上了,非是一朝一夕矣。此是小人目赌,焉敢造言?老爷可细细访问。”

  吴斌闻言,大怒道:“这样事情如何不早言,莫要是汝以私害公?”

  安童道:“小人怎敢!岂无对问?”

  吴斌怒道:“我想他二人苟合,皆贱婢不端,我今将云章逐出,贱婢处死,方快我心!”

  因安童一说,有分教,记室一番枉进,依然两地相思。正是:

  记室空劳枉用心,一番风雨思难禁。
  果然好事多磨折,不必寻常计较深。

  毕竟吴斌怎生处置二人,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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