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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殷壮士立功辞叔婶 程察院破格重英雄(2)


  殷勇道:“衙门使用,侄儿自有。衣冠等件,已承两位义兄与我制办。婚姻事叔父且慢料理。不必性急。还不知将来是何光景,且待侄儿有了地方再作理会。只是此时不能耽待,明日就要拜别起身。母亲棺木暂厝江寺,不能前去祭奠,虽然没有风雨浸淋,还得叔父或兄弟常去照料照料。”

  殷俭道:“这个不须你记念,你去后我就亲自去代你祷告祷告,也叫你母亲在地下欢喜。”

  当时亲丁四口欢天喜地叙了半日的话,吃了半夜的酒,才各安歇。

  次日早晨,一家儿起来收拾,吃了早饭,殷勇拜别叔婶就要起身。方氏千叮万嘱:“侄儿有了地方,即速寄个信来,免得我两老口悬念。”

  殷勇应诺。当下雇人挑了行李,殷富随送到大码头,雇了一个便船。殷勇又吩咐了兄弟些家常要紧的话,分手而别。

  不说殷富回家。且说殷勇开船,却值风色不顺,又是上水,当晚歇了青山。次日傍晚,才到浦江口,上岸投了客店过宿。次早,雇牲口驮了行李,取路投江浦县来。

  这日到得县中,已是傍午时候。值堂吏往宅门传报,里边开了暖阁请进,却是成公的堂侄成友德迎到书房中,因说:“家叔奉委,与六合县会同踏勘地界去了。刘二叔亦于昨晚回舟照料,说今日午间必到。家叔吩咐小侄说,殷叔到来,诸凡俱已齐备,已派定家人成信跟随上省,待殷叔恭喜得了地方,才着他回来报信,不必等待家叔回来。殷叔今日见过刘二叔,明日便好上省。”

  殷勇道:“最好,只是要你叔父过于费心了。”

  成友德道:“冠服等件,俱已制就。”

  因叫家人搬出,“请试一试身材,不知可合式么?”

  当下殷勇看见各色冠服袍带俱系新制,身材亦甚合式,心下甚喜,因说:“不知用了多少价值?老侄谅必知道,就与我在存银内扣除。”

  成友德笑道:“家叔说过,殷叔所存银两俱换成一两一绽的,并有些碎银,好零星使用,到时一并交付。这袍服家叔没有开帐,只说到日后再说。”

  当时即将银两一并交明,殷勇却不好再说扣除的话了,遂将物件逐一收拾停当。

  到了午饭后刘云才到,见了殷勇道:“贤弟果然来得恁快。”

  殷勇道:“幸喜叔婶无恙,因得早来。”

  刘云道:“昨天大哥已说过不必等候,贤弟明日就好到省。待你有了着落地方,我也就好放心起身了。”

  当日成友德备了一桌齐整酒席,晚间与殷叔钱行,弟兄叔侄同饮至二更后才罢。刘云仍与殷勇在书房安歇。刘云道:“兄弟初入官场,诸凡须要谨慎,此去若分防在个要紧去处,须昼夜提防,不可少懈。那倭奴肆横已极,官兵多有畏怯。且闻内地有奸细暗通线索,此事深为可虑。兄弟到那里,当审时度势,千万不可恃勇轻率。亲随伴当也要察他邪正,恩威并用才是。武官虽无牧民之责,但朝廷设兵原以卫民,贤弟须要文武和衷,戢兵保民为要。”

  殷勇一一领诺。刘云又道:“此去分发地方,尚不知繁简远近。一应用度,不比州县官有人公应,必须自己部署。若是得功保题,还要一切使用。我已留下几两银子在成大哥处,要时只顾到这里来取,倘或不敷,成大哥自能设凑。”

  殷勇道:“哥哥也太为兄弟用心了。前程之事,正如黑漆,不知将来是何光景,只据这个微未前程,要得多少用度?况兄弟又无家小,一人一口,有这二百金亦尽可过日。兄长亦有限的宦囊,我曾听三哥说,家中伯母已逾六旬,又无多余的田产,尽数带回以供甘旨才是。况如今兄长回去又非往时可比,外边应酬须增数倍,正恐用度不给,何必为弟踌躇到此?”

  刘云道:“兄弟所言虽是,但愚兄素常省俭,不滥交接。此番回去,除开吊行殡,事毕即闭门谢客,甘旨之供,尽足有余。若说这点宦囊,若无贤弟,莫说罄尽无存,连性命亦难存保。今日我与你既成骨肉弟兄,也不说这样报德不报德的话,但也要叫为兄的心上过得去才好。况我所分无多,只有三百金存此,以备日后升迁之用。倘有不敷,成大哥自能凑办。他日兄弟有余,为兄的多用你些也何妨。”

  殷勇听了,也不敢再辞,因道:“三哥此时谅已过去了,兄长回去代弟与伯母请安,并与三哥说知不能等候的缘故。”

  二人叙话直到五鼓,略睡了片时,已是黎明。殷勇才待起身,成友德已推门进来,道:“二位老叔昨夜说到几时才睡?我如今来催殷叔起身了。”

  殷勇笑道:“昨夜睡时已交五鼓了。”

  当时二人一齐起来。盥洗后早饭已齐,饭毕,成友德道:“牲口船只俱已备齐,成信跟随三叔到省伺候,恭喜得了地方,着他即速回来通报,好送刘叔起身。”

  殷勇道:“承贤叔侄十分相爱,我也不敢套谢。令叔回来时,与我致意不及面辞了。”

  成友德又道:“刘二叔有三百金在此,殷叔带去不带去?”

  殷勇道:“存留在此,要用时来取。”

  当下辞谢了成友德,又与刘云拜别,只为义重情深,不禁英雄泪落。当下俱从宅门送出大堂,看着殷勇上了马,家人成信牵马搭上行李,跟随去了。

  按下刘、成叔侄这边。且说殷勇这日傍晚,赶进了省城,成信即引到成公素常所寓的公馆住下。次日一早,换了冠服,备了手本履,先往两司副总衙门禀到,后即赴察院。此时二鼓已过,殷勇到巡捕厅来,与值月巡捕官施礼毕,即烦传禀。原来程公早已吩咐该巡捕,如殷勇到时,不拘早晚随时传禀,因此那官儿不敢迟慢,即刻传梆通报。少刻,里面吩咐出来,院爷着他进见。殷勇即进了宅门,与堂官施礼毕,跟随缓步进来。过了一带穿堂,就是二堂,左侧东角门内便是书厅。那堂官领殷勇进了东角门,早见程公在书厅门口站立,见了殷勇,满面堆下笑来,殷勇趋进厅门即行参叩,程公受了两叩后,即用手扶起,道:“这是私见,不必如此。限你半个月,为何十天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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