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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携娇娃外室庆生辰 遇奸徒长江遭陷害(2)


  这对江仪真口有个财主,姓曹名壮,字伟如,年方四十,家私巨富,是个二府前程。娶妻尤氏,悍妒非常,成亲二十年来并不曾生育,又不许男人娶妾,略有看得过的婢女亦不许容留近身。这曹伟如亦无如奈何;其时因选了直隶广平府同知,原不要带家眷赴任,以便署中娶妾。这尤氏却比他更滑,早已猜着他心事,偏要一同赴任。曹伟如曾暗托一个表兄龚监生在外边相看人家女子,冀图带往任所,又恐不合己意,必要亲自过目。因此,常有媒婆载着人家女子到龚家来相看,也曾坐过这江七的船只,故江七知道曹家娶妾之事;无如看过几个,总不合式。

  这日适值林嫂同着雪姐到江头来搭船,江七一眼觑定雪姐好个标致人物,因想曹二府若看见这个女子,再无相不中的。心中计较,便迎上前来道:“妈妈是要雇船的么?”

  这林妈看这船户似觉有些面善,好像是熟识的,因答道:“正是,要到荻浦去的。”

  江七道:“恰好我的船正要到获浦去,载客是顺便的。请先上船,我到市上去买壶茶就来开船。”

  林妈看见船中无人,又是个便船,心下甚喜,便道:“你要多少船钱?”

  江七道:“这是顺便的船,不拘你老人家给几十文钱就是了,时常往来,再不计较。”

  林妈道:“如此甚好,竟与你五十文钱就是了,但不许再搭别人。你去买了茶就来开船。”

  江七口中答应,就往船中取了一把瓦茶壶,又往舱板下摸了一个包儿,上岸去了。原来这金家住居离江头不远,只转一个湾,却是个小去处,不比得大码头人多眼众,况且天色甚早,岸边并无一人。当时林妈同雪姐先下了船,坐不多时,见船家一手提着茶壶,一手拿着一个荷叶包儿,托着十几个热馒头下船来,道:“老妈妈与这位小姐起身得早,到荻浦有二十来里路,恐一时风水不便到得迟了,因买几个馒头来,肚里饿了,好当点心。”

  林妈道:“这倒算得是,我们若吃了,还你钱就是了。”

  江七道:“妈妈莫说还钱,这两个点心我还请得起。这壶茶是现泡的松萝茶,舱板上有茶钟,可趁热吃一杯。”

  一边说话,一边解缆,慢慢的把船荡开,两眼 睃着舱中问道:“你老人家尊姓?我一时却忘记了,好像时常在这里往来的。”

  林妈道:“便是我姓殷,这个是荻浦许相公的姑娘,这里金家是他娘舅,因来与外祖母拜寿,住了好几天,今朝才回去的。”

  江七随口答道:“原来是许相公的姑娘,这里金相公我都熟识,时常坐我的船往来的。”

  一面说话,这林妈见馒头尚是热的,且早起所吃点心不多,见有热茶,就取茶钟筛了一钟与雪姐道:“你趁热,点心再吃两个,省得停会肚饥,冷了不好吃。”

  雪姐道:“干娘也吃两个,一般还他钱就是了。”

  当下不合两人各吃了三个馒头、两钟热茶,不及片时,便都头旋眼眩,齐齐倒在舱里。这江七瞧见倒了,便把船头掉转,一直往上流头摇了去。

  原来江七看见他两个来雇船时就起不良,他船中藏有迷人之药,方才进舱取茶壶时,就将此药拿去暗放入茶壶内。将他两个放翻,就要摇回家去,因此用力往上流头摇到黄天荡里来,却是个茫茫荡荡、四周望不见崖岸的去处。心下想道:这注买卖是他自己寻上门的,若留了这老婆人便有妨碍,不若结果了他,这小女子不怕他不跟我上路。算计已定,遂进舱来,将林媪轻轻提起,四顾无人,往江心里一抛,“扑通”一声,已无影响,便将船一直摇往中洋村家里来,已离荻浦有百十里远近。正是:

  阳间失却娇娃伴,地下新添冤鬼魂。

  但人心虽如此险恶,天理恐未必相容。毕竟不知雪姐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前回写一蒋士奇,为朋友中添多少颜色,增多少义气。此回叙许、金两家,又是一种亲亲情谊,都是家常话、情分语。我何幸连日得读此两回书,却胸中郁抑尽释。其叙雪姐失事,于有意无意间隐隐跃跃跃,一路写去,真叙事妙品,至写尤氏悍妒,却为雪保全,俱极意经营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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