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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美遇毛延敛娥眉而着鬼 骥逢伯乐展骏足以惊人(2)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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楮媒婆说完要辞回家,贝公子一把扯住道:“你今日在此宿了,明日好同去拜他。也要与你浇浇媒根,发兴发兴,你方尽心为我。”楮媒婆笑了笑,也就乐然承宿了。正是: 已经试过一番新,今日如何又效颦? 只恐新郎新得趣,重新试试旧媒人。 到了次日,贝公子吩咐家人备了一副厚礼同着楮媒婆到宁家。宁无知接见。楮媒婆便笑嘻嘻将贝公子的来意说完,随将礼物送上,又许事成重谢。宁无知见了,不胜大喜说道:“得蒙公子往顾,蓬荜生光,何敢当此重礼。今欲却之,又恐公子疑我作事不专,只得要全收了。”贝公子道:“如此足见老丈玉成厚意,晚生感德无穷,定当图报。”宁无知道:“公子乃当今杰士,甥女实阀名姝,各不相让,俱在学生身上。明早定有好音走报也。”贝公子与楮媒婆大喜辞归。 宁无知见了这些厚礼,约有五十多金,不胜快活,即来见姐姐说道:“兄弟费了无限心机,今已访得一头好亲了。”便将贝公子人物、门第、父亲现任主事,说得花团锦簇。夫人也听得津津有味,十分心肯。转又说道:“我家尚书,他家主事,官级虽有高下,兄弟你晓得我的心事,只图体面奢华,要塞你姐夫的嘴。你去对他家说,聘金礼物,须要十分齐整,样样俱如我意,我方遂心。若有一件不到,临时争论,却莫要怪我。”宁无知道:“姐姐 你不要轻看了他家,常言道,父若做主事,金银自来至,车载与斗量任凭公子使。姐姐不消费心,我去着楮媒婆对他说便了。”过了几日,两边俱各说妥。贝公子便拣了八月二十七日,行礼纳聘不题。正是: 一马一鞍古所夸,如何吃得两家茶。 到头婿贵娇儿失,方悔从前愚念差。 却说廉清在省中,打听得宗师有临场大收,又有新恩例,准取一名童生观场。便满心欢喜,悄悄先纳了卷子。到了初六这一日,他又悄悄瞒着家人,带了笔砚,随着众人到教场进考。 不期宗师看见童生太多,所取有限,思量要难他们一难,因出了两篇四书、五个经题下来。题旁又朱一笔道:“不完篇者不阅。”众童生见了大惊,如何做得出五经文字,又是七篇,便一哄散去有大半。剩下的,不过寥寥数人。 宗师坐在堂上,看见了心下踌躇,因暗想道:“这七个题目,也出得太难了些。童生中哪有此敏捷之才,就是能做出七篇,也不能五经皆通,况这教场中又不给烛,不知可有几个完全的。若完得七篇,便文字平平,也要取了。若无七篇,便五篇三篇,也只得取三五名,应应故事。”心下狐疑,不期才吃过午膳,早有一个童生上来交卷。 宗师忙将那童生一看,只见那童生生得面如秋月,目若春星,发才弱冠,只好十四五岁。因问道:“你这卷子可曾做完七篇?”那童生朗朗答应道:“童生既来赴考,若不做完,怎敢来交?”宗师听了已暗暗惊以为奇,因叫收卷官接了上来,忙展开一看,早看见二书五经七篇果然做完。因满心欢喜。再从第一篇看起,看一句,赞一句,看一股,赞一股,看一篇,赞一篇,直看得津津有味,不忍释手。及细细看完了,不禁拍案大喜。因对这童生道:“你原来是个奇才。我在此岁考科考,已经两遍。为何将你一个奇才埋没了,只到今日方才看见。我今准你入学,就送你观场,这一领青衿不足为贵,包管目下就要飞腾而去。” 廉清见宗师着意怜才,因跪下拜谢道:“童生草茅寒贱,蒙宗师老爷过情鉴拔,不独已许采芹,又令妄思折桂,使童生感恩不尽,又感知己无穷,真一时之遭际也。”宗师因叫人拆开卷子,知他名字叫廉清,因又问道:“廉生你今年十几岁了?”廉清道:“童生十五岁了。”宗师又问道:“你既有此美才,为何府县遗失,竟不见你卷子。府县可谓无目遗珠了。”廉清道:“此非关府县之事。童生闻得宗师老爷冰鉴公明,例有大收,故妄思直接一试,以作冲天之举。至于府县层垒之烦,实厌而未赴。” 宗师听了愈加欢喜道:“大才大用,有志竟成,信不虚矣。如今场期甚促,本道也出案不及,不出案又不便起送观场文书,贤契也不必回寓了,只合随本道回衙,待本道差人替你备了试卷,来到临期,本道只好亲自送你入场罢了。”廉清听了,只得又拜谢了一番,遂侍立堂旁,只候宗师收完了众童生的卷子。公事毕,方才随了回去。正是: 玉在璞中谁识宝,骏嘶枥下岂知神。 谁知处处遭遗弃,今日方逢碧眼人。 到了初八这日,宗师带了廉清,亲自禀明监临,方才放了入去。廉清到场中静坐号房,等得题目到手,便伸纸疾书,洒洒千言,一如宿构,遂交卷出场。不期宗师早已着人在外伺候,一见廉清就将他扶入轿中,如飞抬入衙内。宗师见他出场甚早,不胜欢喜,就叫廉清录出文字与他看。看完道:“贤契抢元夺解,又何疑焉。”廉清道:“若得如宗师之言,方不负鉴拔之恩遇也。”自此三场完毕,遂拜别宗师回寓。 回到寓中,幸尚书看见问道:“你这几日哪里去了?使我着急,叫人四下找寻。”廉清道:“小婿偶遇亲戚,苦被相留,今始放回。如今场事已完,该回家去了。”幸尚书道:“我急欲回家,只因不见了你,故在此等你。你今回就要先回,幸喜先生与天宠俱得终场,我今留你等揭晓过,同他们回去吧。只是你再不可轻出远行了。”廉清应允。次日幸尚书自带了几个家人,便起身先回家去了。正是: 既做神龙踪迹奇,飞潜焉肯与人知。 纵教翁婿同心久,也有瞒藏隐晦时。 廉清在寓,只与幸天宠说说笑笑,不露一些风色。此时幸天宠场中文字已录放在案头,廉清取了一看,只不做声。又叫他悄悄将逄寅的文字,也取了来看。看完,批评说道:“庸庸俗俗,只宜小试。”幸天宠见他批评先生,因问道:“你看我的如何?”廉清道:“笔锋新颖,自是文场利器,但嫌气未充满。只怕今科,尚然有待。”谁知幸天宠不服,便细细与逄寅说知。逄寅大怒骂道:“狂妄畜生,鹪鹩岂知鸿鹄,小年又岂知大年哉。”廉清晓得付之一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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