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诗话|吕本中

紫微诗话

　　【紫微诗话，一卷90条，宋吕本中撰。主要记述吕氏家世旧闻及江西诗派轶事，经义杂文亦偶有涉及，论诗只限于诗句品评。吕本中（1084～1145），字居仁，祖籍莱州，寿州人。吕夷简玄孙。道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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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晁伯禹载之，学问精确，少见其比，尝作《昭灵夫人祠诗》云：“杀翁分我一杯羹，龙种由来事杳冥。安用生儿作刘季？暮年无骨葬昭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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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晁知道咏之《西池唱和诗》有“旌旗太一三山外，车马长杨、五柞中。柳外雕鞍公子醉，水边纨扇丽人行。”殆绝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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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秀实茂华，人物高远，有出尘之姿，其为文称是。尝和余《高邮道中诗》，有“中途留眼占星聚，一宿披颜觉雾收”之句，便觉余诗急迫，少从容閒暇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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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信民革，尝作诗寄谢无逸云：“问讯江南谢康乐，溪堂春木想扶疏。高谈何日看挥尘，安步从来可当车。但得丹霞访庞老，何须狗监荐相如？新年更励于陵节，妻子同锄五亩蔬。”饶德操节见此诗，谓信民曰：“公诗日进，而道日远矣。”盖用功在彼而不在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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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龟父朋《写韵亭诗》云：“紫极宫下春江横，紫极宫中百尺亭。水入方州界玉局，云映连山罗翠屏。小楷四声馀翰墨，主人一粒尽仙灵。文箫、采鸾不复返，至今神界花冥冥。”作诗至此，殆无遗恨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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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和末，林子仁敏功寄夏均父倪诗云：“尝忆他年接绪馀，饶三落托我迂疏。溪桥几换风前柳，僧壁今留醉后书。”忘记下四句。饶三，德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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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叔范元实既从山谷学诗，要字字有来处。尝有诗云：“夷甫雌黄须倚阁，君卿唇舌要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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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叔知止少年作诗云：“彭泽有琴尝无弦，大令旧物惟青毡。我亦四壁对默坐，中有一床供昼眠。”元实深赏爱之云：“殆似山谷少时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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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叔大有少时诗云：“范雎才拊穰侯背，蔡泽闻之又入秦”，不减王荆公得意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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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弟赵才仲少时诗“夕阳绿涧明”等句，精确可喜。才仲少学柳文，曾内相肇、晁丈以道说之皆以才仲能为古人之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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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均父倪文词富赡，侪辈少及。尝以“天寒霜雪繁，游子有所之”为韵，作十诗留别饶德操，不愧前人作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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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晁季一贯之尝访杜子师舆不遇，留诗云：“草堂不见浣溪老，折得青松度水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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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方学山谷诗时，晁叔用冲之独专学老杜；众人求生西方，高秀实独求生兜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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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用尝戏谓余曰：“我诗非不如子，我作得子诗，只是子差熟耳。”余戏答云：“只熟便是精妙处。”叔用大笑，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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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立之直方病中尽以书画寄交旧，余亦得书画数种。与余书云：“刘玄德生儿不象贤。”盖讥其子不能守其图书也。余初未与立之相识，而相与如此。夏均父尝寄立之诗云：“书来整整复斜斜。”盖谓其病中作字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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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饶德操酷爱徐师川俯《双庙诗》“开元、天宝间，衮衮见诸公。不闻张与许，名在台省中”之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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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先生子厚与从祖子进，同年进士也。张先生自登科不复仕，居毗陵。绍圣中，从祖自中书舍人出知睦州，子厚小舟相送数程，别后寄诗云：“篱鴳云鹏各有程，匆匆相别未忘情。恨君不在篷笼底，共听萧萧夜雨声。”先生少有异才，多异梦，尝作梦录，记梦中事，余旧宝藏，今失之。先生梦中诗，如：“楚峡云娇宋玉愁，月明溪净印银钩。襄王定是思前梦，又抱霞衾上玉楼。”又“无限寒鸦冒雨飞”、“红树高高出粉墙”之句，殆不类人间语也。绍圣初，尝访祖父荥阳公于历阳，既归，乘小舟溯江至乌江，还书云：“今日江行，风浪际天，尝记往在京师作诗云：‘苦厌尘沙随马足，却思风浪拍船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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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信民于文无不精到，尝代荥阳公作《张先生哀词》云：“惟古制行必中庸兮，降及末世戾不通兮，首阳柱下更拙工兮。”其馀忘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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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绍圣初，荥阳公自浙中赴怀州，叔祖赴睦州，邂逅于镇江。别后，叔祖寄绝句云：“江南江北来，昨夜同枝宿。平明一声起，四顾已极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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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西诸人诗，如谢无逸富赡，饶德操萧散，皆不减潘邠老大临精苦也。然德操为僧后，诗更高妙，殆不可及。尝作诗劝余专意学道云：“向来相许济时功，大似□伽饷远空。我已定交木上座，君犹求旧管城公。文章不疗百年老，世事能排双颊红。好贷夜窗三十刻，胡床趺坐究幡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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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邠老尝寄德操均父诗云：“文如二稚徒怀璧，武似三明却韔弓。松桧参天西邑路，时时骑马访庞公。”“文如二稚”谓德操，“武似三明”谓均父也。后德操为僧，名如璧，殆诗之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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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春卿参政，以资政殿大学士知河南，过郭店，《谒文靖公墓诗》云：“汉相岩岩真国英，门庭曾是接诸生。阳秋谈论四时具，河岳精神一座倾。”议者以为颇尽文靖仪观论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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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滕元发甫《贺正献公拜相启》云：“玉璜钓濑，家传渭水之符；金鼎调元，代出山东之相。”又云：“寰区大抃，尽还仁祖之风；朝野一辞，复见申公之政。”当时称诵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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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师川，莘老丞相幼子，力学有文，尝《赠舍弟诗》云：“大阮平生余所爱，小阮相逢亦倾盖。济阴未识情更亲，信手新诗落珠贝。杨氏作公谁料理，臧孙有后诚可喜。长亭水落风雨多，无酒饮君如别何？”余时为济阴县主簿，大阮谓知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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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子固舍人为太平州司户时，张伯玉璪作守，欧公、王荆公诸人，皆与伯玉书，以子固属之，伯玉殊不为礼。一日，就设厅召子固，作大排，唯宾主二人，亦不交一谈也。既而召子固于书室，谓子固曰：“人谓公为曾夫子，必无所不学也。”子固辞避而退。一日，请子固作《六经阁记》，子固屡作，终不可其意，乃为子固曰：“吾试为之。”即令子固书曰：“六经阁者，诸子百家皆在焉，不书，尊经也。”其下文不能具载。又令子固问书传中隐晦事，其应答如流，子固大服，始有意广读异书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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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晁丈以道言：“刘斯立跂初登科，以贤称。就亳州见刘贡父，所称引皆刘所未知，于是始有意读书。”以道又言：“少年读书时，尝鄙薄荫补得官，以荫补得官不是作官。后从李德操游，德操更轻贱科名，议论高远，方有意于为学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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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祖待制公尝与宾客饮酒，时大有尚幼，侍侧。叔祖令大有作四声，大有应声云：“微雨变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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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祐中，诸阮族人居榆林，甚盛。尝一日，同游西池，有士子方游观，叹曰：“纨裤不饿死，儒冠多误身。”从叔叔巽应声问曰：“秀才，汝‘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也未？”士子甚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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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莱公尝与群从出城，至村寺中，寺僧设冷淘，止具酢，无他物。令众对“入寺冷淘惟有酢”，叔巽应声对云：“出门蒸饼便无盐。”众服其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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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宁初，晁以道居登封，荥阳公尝寄诗云：“将谓清风全扫地，世间今复有卢鸿。”以道和诗云：“渭滨人老钓纶中，晚达那知有早穷？顾我岩栖终作底，谩将病目送飞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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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宁末，东莱公迎侍荥阳公，居真州船场，晁以道赴官明州，来访公，留连数日而去。别后，以诗寄公云：“凤老不行食，子复将众雏。一门三世行，名数文章俱。自可不富贵，天德公已馀。公乎默终日，谁言得亲疏。人间亦何事，前贤重作书。公岂不穷愁，聊为笔墨娱。掩卷长叹息，曷不岩廊与？却惭小人计，不当君子居。可恨空江水，潮生明月初。捩柁詟北客，别去敢踟蹰。回首望丹穴，涕泣日涟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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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元嗣续政和间尝作十友诗，盖谓颜平仲岐、关止叔沼、饶德操节、高秀实茂华、韩子苍驹及余诸人共十人也。其称余诗云：“吕家三相盛天朝，流泽于今有凤毛。世业中微谁料理？却收才具入风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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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宁初，荥阳公守曹州，陈无己以诗寄公云：“往时三吕共修途，拟上青云近玉除。中道勒回奔电足，今年还值迩英庐。纵谈尚记华严夜，枉道难随刺史车。遣兴宽为七字句，逢人聊代一行书。”绍圣初，荥阳公罢经筵，出舍城东华严寺，无己与晁伯禹载之、唐季实之问皆来访公。每晨兴，公未起，三人者皆揖于门外。及寝，公就枕，三人者皆揖于门外，如亲弟子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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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宁初，荥阳公自曹州与相州太守刘寿臣唐老学士两易会于滑州。滑守陈伯修师锡，殿院也，坐中有诗云：“金马旧游三学士，玉麟交政两诸侯。”盖记当时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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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廿三丈道孚克一，吕氏重甥，张公文潜之甥也。少有才思，为舅所知。年十五时，在鄂渚作诗云：“洞庭无风时，上下皆明月。微波不敢兴，其静蛟蜃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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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符初，荥阳公谪居历阳，道孚为州法曹掾。尝从公出游，以职事遽归，遗公诗云：“雨绿霜红郭外田，山浓水澹欲寒天。参军抱病陪清赏，一檄呼归亦可怜。”公甚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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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方叔廌尝作《寒食诗》：“千株蜜炬出严闉，走马天街赐进臣。我亦茅檐自钻燧，煨针烧艾检铜人。”又尝《赠汝州太守诗》云：“安得吾皇四百州，皆如此邦二千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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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叔《祭东坡文》云：“皇天后土，实表平生忠义之心；名山大川，复收自古英灵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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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荥阳公绍圣中谪居历阳，闭户却扫，不交人物。尝有诗云：“老读文书兴易阑，须知养病不如閒。竹床瓦枕虚堂上，卧看江南雨外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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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荥阳公元符末起知单州，《登城楼诗》云：“断霞孤鹜欲寒天，无复青山碍目前。世路崎岖饱经历，始知平地是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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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莱公元祐中《西池诗》云：“游人初避热，多傍柳阴行。”崇宁中閒居符离，尝步至村寺，作诗赠僧云：“柳外阴中檐铎鸣，老僧拄杖出门行。自言老病难看读，只坐蒲团到五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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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饶德操初见潘邠老《和山谷中兴碑诗》，读至“天下宁知再有唐，皇帝紫袍迎上皇”，叹曰：“潘十后来做诗，直至此地位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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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邠老《送山谷贬宜州诗》：“可是中州著不得，江南已远更宜州。”山谷极称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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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斯举颉尝和余诗云：“秋水因君话河伯，接篱持酒对山公。”斯举即无己诗所谓“黄尘投老得何郎，准拟明年共我长”者也，然斯举与余初不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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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晁叔用尝作《廷圭墨诗》，脱去世俗畦畛，高秀实深称之。其诗云：“我闻江南墨官有诸奚，老超尚不如廷圭，后来承晏颇秀出，喧然父子名相齐。百年相传纹破碎，彷佛尚见蛟龙背。电光属天星斗昏，雨痕倒海风雷晦。却忆当年清暑殿，黄门侍立才人见。银钩洒落桃花笺，牙床磨试红丝砚。同时书画三万轴，二徐小篆徐熙竹，御题四绝海内传，秘府毫芒惜如玉。均不见，建隆天子开国初，曹公受诏行扫除，王侯旧物人今得，更写西天贝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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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莱公尝言，少时作诗，未有以异于众人，后得李义山诗，熟读规摹之，始觉有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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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莱公深爱义山“一春梦雨常飘瓦，尽日灵风不满旗”之句，以为有不尽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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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道孚深爱义山“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以为作诗当如此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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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姑清源君尝言，前身当是陶渊明，爱酒不入远公社，故流转至今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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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正宪夫人最能文，尝雪夜作诗云：“夜深人在水晶宫。”吴正宪夫人知识过人，见元祐初诸公进用人才之盛，叹曰：“先公作相，要进用一个好人，费尽无限气力；如今日用人，可谓无遗才矣。”吴正宪作相时，盖元丰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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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毅甫平仲学士，建中、靖国间作吴正宪夫人挽诗云：“赞夫成相业，听子得忠言。”其子盖传正安诗舍人也。传正有贤行，绍圣初，以左史权中书舍人，欲论事而惧其亲老未敢。夫人闻之，屡促其子论列时事，传正由此遂贬，夫人不以为恨也。挽诗乃苏子由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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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绍圣初，苏子由罢门下侍郎知汝州，吴传正当制，行词云：“薄责尚期改过，原情本出爱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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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怤去言，公择尚书犹子，少能文词，年十七八时作诗云：“去国春城桃李花，风林叶病尚天涯。今年九日风前帽，北客南舟雨后沙。”忘下四句。汪信民甚称之，以为有过其侄商老处。然商老诗文富赡宏博，非后生容易可到。方腊之乱，去言有诗：“苍黄避地小儿女，漂泊连床老弟兄。”亦佳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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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均父称张彦实诗出江西诸人。彦实《送均父作江守诗》云：“平时衮衮向诸公，投老犹推作郡公。未觉朝廷疏汲黯，极知州郡要文翁。”均父每讽诵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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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子厚先生绍圣中苏、常道中题余授读书卷后云：“一水帝乡路，片云师子山。”不知此何人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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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宪公自同知枢密院出知定州，谢上表有云：“特以百年旧族，荷累朝不赀之恩；一介微躯，辱上主非常之遇。”又云：“谓臣世服近僚，有均休共戚之义，察臣旁无厚援，绝背公死党之嫌。”又云：“进不敢希功而生事，退不敢弛备以旷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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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宪公自中司罢后，数年起知河阳，谢上表云：“三学士之职，尝忝兼荣；中执法之司，亦蒙真授。”盖公尝为翰林学士，兼侍读学士、宝文阁学士，官至侍郎，拜中丞，衔内不带权字。公为中丞时，官已至侍郎，故云“亦蒙真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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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宪公知扬州，《贺景灵宫成表》有云：“即上都之福地，再广真庭；会列圣之晬容，益严昭荐。”又云：“回廊曼衍，图拱极之近僚；秘殿重深，列仪坤之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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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宪公守河阳，范蜀公、司马温公往访，公具燕设口号，有云：“玉堂金马，三朝侍从之臣；清洛洪河，千古图书之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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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英公《贺文靖公兼枢密使启》云：“三公之尊，古无不统；五代多故，政乃有归。”又云：“部分诸将，独出于禁中；制决奇谋，不关于公府。”又云：“当清明之盛旦，布焜煌之册书。”启事乃宋子京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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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广伯衍《谢东莱公举改官启》云：“清朝荐士，寒门蒙座主特达之知；绛帐传经，贱子辱侍讲非常之遇。”盖孙公莘老受知正献公，广伯尝从荥阳公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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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巽子权，荆门人，崇宁初尝客余家，未有闻也。其后赴举，荥阳公送之以诗。子权后见胡康侯给事，康侯问：“朱子久从吕公，亦尝闻吕公议论乎？”朱曰：“未也，独记公有送行诗卒章云：‘他日稍成毛义志，再求师友究渊源。’”康侯曰：“是乃吕公深教子，以子学问为未至，故勉子再求师友尔。”子权由是发愤为学，与兄震子发俱从师请问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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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祖待制，尊德乐道，以父师礼事荥阳公，尝寄公诗，有“久矣抠衣阙过庭”之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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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信民尝和余《欲晴》诗云：“釜星晚杂出，雨脚晨可歇。”又尝和余《春日》绝句云：“晏坐黉堂一事无，居官萧散似相如。偶违浊酒风前约，不见繁英雨后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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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丈文潜大观中归陈州，至南京，答余书云：“到宋冒雨，时见数花凄寒，重裘附火端坐，略不类季春气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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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夷仲岐，旧尝从荥阳公问学。余为济阴主簿，夷仲适在曹南，尝赠余诗：“念昔从学日，同升夫子堂。”夫子盖谓荥阳公也。余罢官归，作诗留别夷仲云：“昔者同升夫子堂，如今俱是鬓苍浪。”盖用其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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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饶德操作僧后，有《送别外弟蔡伯世诗》云：“要做仲尼真弟子，须参达磨的儿孙。”时诸说禅者不一，故德操专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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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改科已前，有吴俦贤良为庐州教授，尝诲诸生，作文须用倒语，如“名重燕然之勒”之类，则文势自然有力。庐州士子遂作赋嘲之云：“教授于卢，名俦姓吴。大段意头之没，全然巴鼻之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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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辈有士人登科作太原职官，能文轻脱，嘲侮同官，为众所怨。太原帅戒之，因作启事谢云：“才非一鹗，难居累百之先；智异众狙，遂起朝三之怒。”副总管武人尝戏之，使对句云：“快咬盐齑穷措大。”其人应声对曰：“善餐仓米老衙官。”虽云轻佻，然自改科后，士人亦不能为此语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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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尚书公择，向见秦少游上正宪公投卷诗云：“雨砌堕危芳，风轩纳飞絮。”再三称赏云：“谢家兄弟得意诗，只如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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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旧藏秦少游上正宪公投卷，张丈文潜题其后云：“余见少游投卷多矣，《黄楼赋》、《哀镈钟文》，卷卷有之，岂其得意之文欤？少游平生为文不多，而一一精好可传，在岭外亦时为文。此卷是投正宪公者，今藏居仁处。居仁好其文，出以示余，览之令人怆恨。时大观改元二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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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潜尝为其甥杨道孚作《真赞》云：“其气扬以善动，其神骛以思用。盍观老氏之言乎？君子行不离辎重。”盖规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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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十七学士应之国宾力行苦节，学问赡博，而弘致远识，特异流俗。尝题所居壁云：“有竹百竿，有香一炉，有书千卷，有酒一壶，如是足矣。”伊川正叔先生尝以为交游中惟杨应之有些英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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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和叔尚书尝以丹遗伊川先生，先生以诗谢之云：“至神通化药通神，远寄衰翁救病身。我亦有丹君信否？用时还解寿斯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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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温公既辞枢密副使，名重天下。韩魏公元臣旧德，倍加钦慕，在北门与温公书云：“多病寖剧，阙于修问。但闻执事以宗社生灵为意，屡以直言正论，开悟上听，恳辞枢弼，必冀感动，大忠大义，充塞天地，横绝古今，故与天下之人叹服归仰之不暇，非于纸笔一二可言也。”又书云：“音问罕逢，阙于致问。但与天下之人钦企高谊，同有执鞭忻慕之意，未尝少忘也。”又书云：“伏承被命，再领西台，在于高识，固有优游之乐，其如苍生之望何？此中外之所以郁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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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荆公尝寄正宪公书云：“备官京师二年，鄙吝积于心，每不自胜。一诣长者，即废然而反。夫所谓德人之容，使人之意消者，于晦叔得之矣。以安石之不肖，不得久从左右，以求其放心，而稍近于道。猥以私养窃禄，所以重贪污之罪，惓惓企望，何以胜怀？因书见教，千万之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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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宁初，杨丈道孚见寄数绝，有云：“东平佳公子，好学到此郎。别去今几日，结交皆老苍。”又一绝云：“不知更事多，但觉拜人少。”其馀忘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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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子厚先生尝游山寺，诗有“冻仆堆堆一灶燎，山僧草草具盘飧。井丹已厌尝葱叶，庾亮何劳惜薤根”之句，盖寺僧具食极疏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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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晁丈以道尝以所为《易解》示谢丈显道。他日，显道还其书，因批其后云：“事忙不及相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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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道尝令子弟门人学《易》，先治李鼎祚《集解》。或以语杨丈中立。中立问其故，其人曰：“以其集众说。”杨丈笑曰：“集众说不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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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邠老《哭东坡绝句十二首》，其最盛传者：“元祐丝纶两汉前，典刑意得宠光宣。裕陵圣德如天大，谁道微臣敢议天？”“公与文忠总遇谗，谗人有口直须缄。声名百世谁常在？公与文忠北斗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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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阳季默尝问东坡：“鲁直诗何处是好？”东坡不答，但极口称重黄诗。季默云：“如‘卧听疏疏还密密，晓看整整复斜斜。’岂是佳邪？”东坡云：“正是佳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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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谷赠晁无咎诗云：“执持荆山玉，要我雕琢之。”盖无咎初从山谷理会作诗，故无咎旧诗往往似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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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僧守讷，圆照师门人，本衣冠家子弟，后从圆照师祝发，辩博能文。元符末，上皇践阼，远近称颂新政，守讷以诗寄荥阳公：“野夫生长仁皇世，再见仁皇御太平。”是时天下称上皇为小仁宗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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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跂斯立，莘老丞相长子，贤而能文。建中、靖国间，丞相追复，斯立以启谢诸公云：“晚岁《离骚》，旋招魂于异域；平生精爽，犹见梦于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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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光祖元亮，野夫学士之孙，少有俊声，与蔡薿同学舍。薿既贵，元亮犹蹉跎场屋。薿在金陵，以同舍故，先谒之，元亮以启事谢之云：“跣足而见长者，古犹非之；轻身以先匹夫，今无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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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止叔少时，尝作《初凉诗》云：“西风吹木叶，庭户乍凉时。夜有愁人叹，寒先病骨知。”余每喜诵此句。迩来少年能为此诗者盖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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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正平子夷，丞相忠宣公长子，少有高节，专务静退。绍圣中，钦圣向后为其家作功德寺，为屋数百间。百姓诉其地民间地也，朝廷下其事开封府，府尹王震、户部尚书蔡京皆定以为官地。民诉不已，再委开封尉覈实。时子夷适为开封尉，验治实民间地。哲宗问正平何人家，执政对曰：“纯仁子也。”上曰：“名家。”有手诏改寺城外。王震、蔡京各赎金，用事者怒之。开封县有两尉，一尉治内，一尉治外。子夷，治外尉也，治内尉失囚被谴，遂并子夷冲替，子夷不恤也。常以为好事到手难得，岂可不做，做而被罪，其庸多矣。后益连蹇不进，恬如也。常乘一马卑小，谢公定赠诗云：“一官如马小，众眼似衫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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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宁间，谈命术者多言叔祖待制子进与曾内翰子开，皆宰相命也。或有以吉凶占于紫姑神者，代书村童即书于纸云：“待曾、吕相方发。”人皆以二公可必相也，然皆不验。岂鬼神亦但闻人所说，而遂以为然乎？叔祖有诗云：“梦寐西山结草庐，逝将临水咏游鱼。何人见卵求时夜，更著閒言问紫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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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宁初，叔祖待制自瀛帅改知颍州，过曹南，省荥阳公，见学院诸生作诗，因和之：“骐骥方腾踏，蚊虻敢扑缘。明年小期集，请看十庐鞭。”绍圣间，调知归州，过太平州，亦和诸生诗，其末句有“何处孤城号秭归”之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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