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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偷骨殖何九送丧 供人头武二设祭(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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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松收了刀,藏了骨头银子,算还酒钱,〔骨殖银两在武二身边。〕便同何九叔望郓哥家里来。却好走到他门前,只见那小猴子挽著个柳笼栲栳在手里,籴米归来。〔如画。〕 何九叔叫道:“郓哥,你认得这位都头么?” 郓哥道:“解大虫来时,我便认得了!〔亦借影作色。〕你两个寻我做甚么?” 郓哥那小厮也瞧了八分,便说道:“只是一件:我的老爹六十岁没人养赡,我却难相伴你们吃官司耍。” 武松道:“好兄弟。”〔三字接下文,此只半句耳。因一头说,一头摸出银子来,故如此写。〕——便去身边取五两来银子。——“你把去与老爹做盘缠,跟我来说话。” 郓哥自心里想道:“这五两银子如何不盘缠得三五个月?便陪侍他吃官司也不妨!” 将银子和米把与老儿,便跟了二人出巷口一个饭店楼上来。武松叫过卖造三分饭来,对郓哥道:“兄弟,你虽年纪幼小,倒有养家孝顺之心。却才与你这些银子,且做盘缠。我有用著你处,事务了毕时,我再与你十四五两银子做本钱。〔闲中偶许。〕你可备细说与我:你恁地和我哥哥去茶坊里捉奸?” 郓哥道:〔眉批:上文捉奸被踢一篇,亦于郓哥口中重述一遍,一个字亦不省。〕“我说与你,你却不要气苦。我从今年正月十三日〔与正月二十二日对。〕提得一篮儿雪梨要去寻西门庆大郎挂一钩子,一地里没寻他处。问人时,说道:‘他在紫石街王婆茶坊里,和卖炊饼的武大老婆做一处;如今刮上了他,每日只在那里。’我听得了这话,一迳奔去寻他,叵耐王婆老猪狗拦住,不放我入房里去。吃我把话来侵他底子,那猪狗便打我一顿栗暴,直叉我出来,将我梨儿都倾在街上。我气苦了,去寻你大郎,说与他备细,他便要去捉奸。我道:‘你不济事,西门庆那厮手脚了得!你若捉他不著,反吃他告了倒不好。我明日和你约在巷口取齐,你便少做些炊饼出来。我若张见西门庆入茶坊里去时,我先入去,你便寄了担儿等著。只看我丢出篮儿来,你便抢入来捉奸。’我这日又提了一篮梨儿,迳去茶坊里,被我骂那老猪狗,那婆子便来打我,吃我先把篮儿撇出街上,一头顶住那老狗在壁上。武大郎却抢入去时,婆子要去拦截,却被我顶住了,只叫得‘武大来也!’原来倒吃他两个顶住了门。〔实是一个顶住,然说得太分明,便似同在房中矣。两个二字,宛然房门外人语。无论他人,我谓虽王婆,亦至今误谓两人顶住也。〕大郎只在房门外声张,却不提防西门庆那厮开了房门,奔出来,把大郎一脚踢倒了。我见那妇人随后便出来,扶大郎不动,〔不曾见扶进去,妙绝。〕我慌忙也自走了。过得五七日,说大郎死了。我却不知怎地死了。”〔妙绝〕 武松问道:“你这话是实了?你却不要说谎。” 郓哥道:“便到官府,〔眉批:怪猴子。〕我也只是这般说!” 武松道:“说得是,兄弟。”〔倒兄弟二字在下,如闻其声。〕便讨饭来吃了,还了饭钱。三个人下楼来。何九叔道:“小人告退。” 〔四字反衬出武二面色不好。○郓哥说便到官府,何九却说小人告退,活写出不知利害,极知利害二色人来。〕 武松道:“且随我来,正要你们与我证一证。” 把两个一直带到县厅上。 知县见了,问道:“都头告甚么?” 武松告说:“小人亲兄武大被西门庆与嫂通奸,下毒药谋杀性命。这两个便是证见。要相公做主则个。” 知县先问了何九叔并郓哥口词,当日与县吏商议。原来县吏都是与西门庆有首尾的,官人自不必说;〔此二语亦倒转写,错落之极,令人绝倒。〕因此,官吏通同计较道:“这件事难以理问。” 知县道:“武松,你也是个本县都头,不省得法度?自古道:‘捉奸见双,捉贼见赃,杀人见伤。’你那哥哥的尸首又没了,你又不曾捉得他奸;如今只凭这两个言语便问他杀人公事,莫非忒偏向么?你不可造次。须要自己寻思,当行即行。” 〔此一番却勿怪知县,实说得是。〕 武松怀里去取出两块酥黑骨头,十两银子,一张纸,〔前只指二人,此方取出三件。○骨殖银两在县堂上。〕告道:“覆告相公:这个须不是小人捏合出来的。” 知县看了道:“你且起来,待我从长商议。可行时便与你拿问。”〔骨殖银两在知县处。〕何九叔、郓哥都被武松留在房里。〔好。○看官须记此二人在房里者。〕当日西门庆得知,却使心腹人来县里许官吏银两。 次日早晨,武松在厅上告禀,催逼知县拿人。谁想这官人贪图贿赂,回出骨殖并银子来〔骨殖银两又在县堂上。〕,说道:“武松,你休听外人挑拨你和西门庆做对头;这件事不明白,难以对理。圣人云:〔三字骗得进士,骗不得武二。○下四句俚鄙可笑,上却装此大冒子三字,可发一笑。〕‘经目之事,犹恐未真;背后之言,岂能全信?’不可一时造次。” 狱吏便道:“都头,但凡人命之事,须要尸、伤、病、物、踪〔忽与潘、驴、邓、小、闲作对,真乃以文为戏。〕,——五件俱全,方可推问得。” 武松道:“既然相公不准所告,且却又理会。”〔迅疾豪快,读之满引一斗。〕收了银子和骨殖,再付与何九叔收下了;〔骨殖银两仍在何九叔处。○行文精细之极,若不付何九收了,带在身边,殊不便作事也。〕下厅来到自己房内,叫土兵安排饭食与何九叔同郓哥吃,“留在房里相等一等,我去便来也。”〔二人仍在房里。〕又自带了三两个土兵,离了县衙,将了砚瓦笔墨,就买了三五张纸藏在身边,就叫两个土兵买了个猪首,一只鹅,一只鸡,一担酒,和些果品之类,安排在家里。 约莫也是巳牌时候,带了个土兵来到家中。那妇人已知告状不准,放下心不怕他,大著胆看他怎的。〔活画。〕 武松叫道:“嫂嫂,下来,有句话说。” 那婆娘慢慢地行下楼来,〔也不假哭了。〕问道:“有甚么话说?” 〔活画。○如闻其声。〕 武松道:“明日是亡兄断七;你前日恼了诸邻舍街坊,我今日特地来把杯酒,替嫂嫂相谢众邻。” 那妇人大剌剌地说道:“谢他们怎地?”〔活画。〕武松道:“礼不可缺。” 唤土兵先去灵床子前,明晃晃的点起两枝蜡烛,焚起一炉香,列下一陌纸钱,把祭物去灵前摆了,堆盘满宴,〔四字一哭。哭何人?哭天下之人也。天下之人,无不一生咬姜呷醋,食不敢饱,直到死后浇奠之日,方始堆盘满宴一番,如武大者,盖比比也。〕铺下酒食果品之类,〔眉批:又一番设祭,亦未算设祭。〕叫一个土兵后面烫酒,两个土兵门前安排桌凳,又有两个前后把门。〔犹带后门。〕 武松自分付定了,便叫:“嫂嫂,来待客。〔正客。〕我去请来。” 先请隔壁王婆。〔陪客。○又是陪客,又是正客。〕那婆子道:“不消生受,教都头作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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