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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阎婆大闹郓城县 朱仝义释宋公明(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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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雷二都头领了公文,便来点起土兵四十余人迳奔宋家庄上来。宋太公得知,慌忙出来迎接。朱仝、雷横二人说道:“太公休怪我们。上司差遣,盖不繇已。你的儿子押司见在何处?” 宋太公道:“两位都头在上,我这逆子宋江,他和老汉并无干涉;前官手里已告开了他,见告的执凭在此。已与宋江三年多各户另籍,不同老汉一家过活,亦不曾回庄上来。” 朱仝道:“虽然如此,我们凭书请客,奉帖勾人,难凭你说不在庄上。你等我们搜一搜看,好去回话。”──便叫土兵三四十人围了庄院。──“我自把定前门。雷都头,你先入去搜。” 〔写朱仝出色过人。○若使真正要搜,则应拨令众人围定前后门,朱、雷一同进去搜也。只因朱仝自己胸中有事,必要独自进去,却恐雷横见疑,因倒自来把定门外,却使雷横进去独搜一遍毕,然后换转雷横把定门外,不由不放他也进去独搜一遍,此皆欲取故予之法也。〕 雷横便入进里面,庄前庄后搜了一遍,出来对朱仝说道:“端的不在庄里。” 朱仝道:“我只是放心不下。雷都头,你和众弟兄把了门。我亲自细细地搜一遍。”〔视雷如戏。〕 宋太公道:“老汉是个识法度的人,如何敢藏在庄上!” 朱仝道:“这个是人命的公事,你却嗔怪我们不得。” 太公道:“都头尊便。自细细地去搜。” 朱仝道:“雷都头,你监著太公在这里,休教他走动。”〔连太公亦遣开,写朱仝出色过人。〕朱仝自进庄里,把朴刀倚在壁里,〔细〕把门来拴了;〔细〕走入佛堂内去,〔细〕把供床拖在一边,〔细〕揭起那片地板来。〔细〕板底下有条索头。〔细〕将索子头只一拽,〔细〕铜铃一声响。 宋江从地窖里钻将出来,〔分外出奇,非心所料。〕见了朱仝,吃了一惊。 朱仝道:“公明哥哥,休怪小弟捉你。只为你闲常和我最好,有的事都不相瞒。一日酒中,兄长曾说道:‘我家佛堂底下有个地窖子,上面供的三世佛。佛座下有片地板盖著,上便压著供床。你有些紧急之事,可来这里躲避。’小弟那时听说,记在心里。〔以叙述为疏解,手笔甚妙。〕今日本县知县差我和雷横两个来时,没奈何,要瞒生人眼目。相公也有些觑兄长之心,只是被张三和这婆子在厅上发言发语道,本县不做主时,定要在州里告状;因此上又差我两个来搜你庄上。我只怕雷横执著,不会周全人,〔要知此语不是排下雷横,自见殷勤,实乃真正各不相照。〕倘或见了兄长,没个做圆活处:因此小弟赚他在庄前,一迳自来和兄长说话。此地虽好,也不是安身之处。倘或有人知得,来这里搜著,如之奈何?” 宋江道:“我也自这般寻思。若不是贤兄如此周全,宋江定遭缧绁之厄!” 朱仝道:“休如此说。兄长却投何处去好?” 宋江道:“小可寻思有三个安身之处:一是沧州横海郡小旋风柴进庄上,二乃是青州青风寨小李广花荣处,三者是白虎山孔太公庄上。〔先于此处伏得三支,入后翻腾颠倒,变出无数文字。譬诸龙也,当其在渊,亦与径寸之虫何异?殆其飞去,霖雨万国,天地失色,然后乃叹向之可掬而观者,今乃不测其鳞爪之所在也。文章有此,真奇矣哉!〕他有个两个孩儿:长男叫做毛头星孔明,次子叫做独火星孔亮,多曾来县里相会。那三处在这里踌躇未定,不知投何处去好。” 朱仝道:“兄长可以作急寻思,当行即行。今晚便可动身,切勿迟延自误!” 宋江道:“上下官司之事全望兄长维持;金帛使用只顾来取。” 朱仝道:“这事放心,都在我身上。兄长只顾安排去路。” 宋江谢了朱仝,再入地窖子去。〔细〕朱仝依旧把地板盖上,〔细〕还将供床压了,〔细〕开门,〔细〕拿朴刀,〔细〕出来说道:“真个没在庄里。” 叫道:“雷都头,我们只拿了宋太公去,如何?” 〔不会看书人,只谓此句为朱仝自解,会看书人,便知此句为雷横出色。○雷模之心与朱仝之心,一也。却因雷横粗,朱仝细,便让朱仝事事高出一头去。乃今既已表过朱仝,便当以次表出雷横,行文亦不别起一头,只就上文脱卸而下,真称好手。〕 雷横见说要拿宋太公去,寻思:“朱仝那人和宋江最好。他怎地颠倒要拿宋太公……这话一定是反说。他若再提起,我落得做人情!” 〔特表雷横,用笔却又曲折之极。〕 朱仝、雷横叫了土兵都入草堂上来。宋太公慌忙置酒管待众人。 朱仝道:“休要安排酒食。且请太公和四郎同到本县里走一遭。” 雷横道:“四郎如何不见?”〔先卸去四郎,好手。〕 宋太公道:“老汉使他去近村打些农器,不在庄里。〔干净。〕宋江那厮,自三年前已把这逆子告出了户,现有一纸执凭公文在此存照。” 朱仝道:“如何说得过!我两个奉知县台旨,叫拿你父子二人,自去县里回话!” 雷横道:“朱都头,你听我说。〔写朱、雷二人句句防贼,声声捣鬼,令我失笑。〕宋押司他犯罪过,其中必有缘故,也未便该死罪。〔反与朱仝说,故妙。〕既然太公已有执凭公文,──系是印信官文书,又不是假的,〔反与朱仝说,故妙。〕我们须看押司日前交望之面,权且担负他些个,〔反劝朱仝,故妙。读之句句欲失笑也。〕只抄了执凭去回话便了。” 朱仝寻思道:“我自反说,要他不疑!” 朱仝道:“既然兄弟这般说了,我没繇来由做甚么恶人。” 宋太公谢了,道:“深感二位都头相觑!” 随即排下酒食,犒赏众人,将出二十两银子,送与两位都头。朱仝、雷横坚执不受,把来散与众人〔双表朱、雷。〕──四十个土兵──分了,抄了一张执凭公文,相别了宋太公,离了宋家村。朱,雷二位都头引了一行人回县去了。 县里知县正值升厅,见朱仝、雷横回来了,便问缘由。两个禀道:“庄前庄后,四围村坊,搜遍了二次,其实没这个人。宋太公卧病在床,不能动止,早晚临危。宋清已自前月出外未回。因此,只把执凭抄白在此。” 知县道:“既然如此,……” 一面申呈本府,一面动了一纸海捕文书,〔知县、张三四番结卷。〕〔眉批:知县、张三四番结案。只逼走宋江一篇,写得至再至三,笔墨淋漓如此。〕不在话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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