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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二 制胜(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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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锐 杨锐守备九江、安庆诸郡,既获江贼,监司喜,公曰:“江贼何足忧,所虞者豫章耳!”意指宸濠也。又谓九江为鄱阳上流,不可恃,湖最要害,当以九江中左所一旅,置戍于湖口县之高岭,可以远望,有警即可达。乃绘图呈南部及各台,又请造战舰若干艘,习水战于江上。城中治兵食,多浚井。闻宁濠变作,先引军设钩距于江侧,禁勿泄,比寇至,船二百余艘抵岸,为钩距所破。寇攻城后败去,濠泊船南岸,闻不克,大怒,率众分攻五门,各首举木为蔽,甚急,公裂帛布覆纸裹火药千数,散投所蔽木上,火发,尽弃走,火光周匝不绝,寇无所遁。寇复于北濠结木为栈,与城接,挟兵而进。城中大惊,公曰:“事急矣!”乃诡以“大将军”火铳实石被绯,金鼓迎置城上,寇兵望见,惊惧未进。潜使一卒从间道出,烧栈绝。寇众解结,且溽暑,力惫,夜鼾睡去。公募善泅者数人,于船中闻鼾声即斩首,绝其缆,放之中流;又遣一二强卒,突入岸上营,举火炮,城上应之,乘胜捕杀。声震数里,濠浩叹出涕,举帆顺风而返。 〔注〕 安庆不守,则阳明之功不成,故以杨锐附阳明之后。 沈希仪 沈都督希仪,初为右江参将。右江城外五里即贼巢,贼诇者耳目遍官府,即闺闼中稍动色,贼在溪沿数百里外辄知。希仪至,顾令熟瑶恣出入,嬉游城中,而求得与瑶通商贩者数十人,厚抚之,使为诇。〔边批:军中用诇,是第一义。〕于是贼动静声息,顾往往为我所先得。 每出剿,即肘腋亲近不得闻。至期鸣号,则诸兵立集听令,〔边批:曹玮后身。〕令曰:“出某门。”旗头即引诸军贸贸行。问旗头,旗头自不知,顷之扎营,贼众至,战方合而伏又左右起,贼大败去。已贼寇他所,官军又已先在,虽绝远村聚,贼度官军所不至者,寇之,军又未尝不在,贼惊以为神。即官军亦不知希仪何自得之也。所剿必其剧巢,缚管绳为记,无妄杀。得妇女牛畜,果邻巢者,悉还之。唯阴助贼者,还军立剿,曰:“若奈何阴助贼战?”或刀弩而门瞷者,曰:“罚若牛五,若奈何刀弩瞷我师?”于是贼惊服。无敢阴助贼及门瞷者。 常欲剿一巢,乃佯卧病,所部入问病,谢不见。明日入问,希仪起曰:“吾病,思鸟兽肉,若辈能从我猎乎?”〔边批:裴行俭袭都支。〕即起出猎,出贼一二里而止营,军中乃知非猎也。最后计擒其尤黠猾善战者,支解之,四悬城门,见者股栗。 常以悲风凄雨,天色冥冥夜,察诸贼所止宿,散遣人赍火若炮,衣毳帽,与草色同,潜贼巢中,夜炮举,贼大骇曰:“老沈来矣!”挈妻子逃至山顶,儿啼女咷,往往寒冻死,或触崖石死,妻子相怨:“汝作贼何利至此?” 明诇之,则寂无人,已相闻,愈益惊;阴诇之,则老沈固在参府不出也。〔边批:的是鬼神不测。〕自此贼胆落。 或易面为熟瑶,而柳城旁一童子牵牛行深山,无敢诇者矣。后熟瑶既闻公威信,征调他巢,虽惧仇,不敢不往,甚而大雨,瑶惧失期,泅溪水以应。论者以为自广西为将,韩观、山云之伦,能使瑶不为贼,希仪则使瑶人攻贼,前此未有也。 赵臣 岑璋者,归顺州土官也,多智略,善养士。田州岑猛,其婿也。猛不法,督抚上反状,诏诸土官能擒馘猛者,赐秩一级,畀半地;党助者并诛。都御史姚镆将举兵,而虑璋合谋,咨于都指挥沈希仪,沈知部下千户赵臣与璋善,召臣问计,曰:“微闻璋女失宠,璋颇恨猛,吾欲役璋破猛,如何?”臣对曰:“璋多智而持疑,直语之,必不信,可以计遣,难以力役也。”沈曰:“计将安出?”臣曰:“镇安、归顺,世仇也。公使人归顺,则镇安疑;使人镇安,则归顺疑。公若遣臣征兵镇安,璋必邀臣询故,而端倪可动也。”沈如计遣臣,臣枉道诣璋所,坐而叹息。璋叩之,不言,明日,璋置酒款臣,固叩之:“军门督过我耶?璋受侮邻仇,将逮勘耶?”臣皆曰:“否,否。”璋愈疑,乃挽臣卧内,跪叩之,臣潸然泣下,璋亦泣,曰:“嗟乎赵君!璋今日死即死耳,君何忍秘厄我?”臣曰:“与君异口骈心,有急不敢不告,今日非君死,即我死矣!”璋曰:“何故?”臣曰:“军门奉旨征田州,谓君以妇翁党猛,将檄镇安兵袭君。我不言,君必死矣;我言之,而君骤发,败机事,我必死,是以泣耳。”璋大惊,顿息曰:“今日非赵君,我族矣!”遂强臣称病,留传舍,而亟遣人驰军门,备陈猛反状。恐波及,愿自效。沈许之,遂以白镆,镆始专意攻猛。 猛子邦彦守王尧隘,璋阳遣千人助之,使为内应,皆以寸帛缀裾为识,而潜以告沈。时田州兵死守隘,众莫敢前,沈独往,战三合,沈以奇兵千余骑间道绕隘侧,旗帜闪闪,归顺兵呼曰:“天兵从间道入矣。”〔边批:朱序间秦兵类此。〕田州兵惊溃,沈乘之,斩首数千,邦彦死。猛闻败,欲自经,璋诱之,使走归顺,奉以别馆。〔边批:多事。〕而别将胡尧元等嫉沈功,〔边批:可恨。〕欲以万人捣归顺。璋先觉之,遣人持百牛千酝,迎军三十里,谓尧元曰:“昨猛败,将越归顺走交南,璋邀击之,猛目集流矢南去,不知所往,急之,恐纠虏为变,幸缓五日,当搜致。”尧元许之。璋复构茅舍千间,〔边批:有用之才。〕一夕而讫。诸军安之,无进志,璋还诡猛曰:“天兵退矣,然非陈奏不白。”猛曰:“然,顾安得属草者?”璋即令人为猛具草,促猛出印封之,既知猛印所在,乃置酒贺猛,鼓乐殷作,酒半,璋持鸩饮猛曰:“天兵索君甚急,不能相庇。”猛大呼曰:“堕老奸矣。”遂饮药死。璋斩其首,并印从间道驰诣军门。而斩他囚贯猛尸,诣掷诸军,诸军嚣争,击杀十余人,飙驰军门,则猛首已枭一日矣。诸将大恚恨,遂浸淫毁璋,而布政某等复阴害镆,倡言猛实不死,死者道士钱一真也。御史石金遂劾镆落职,〔边批:好御史。〕而希仪等功俱不叙。璋怏怏,遂黄冠学道。〔见田汝成《留青日札》〕 〔述〕 田汝成曰:“岑猛之伏诛也,岑璋掎之,赵臣启之,沈希仪王之,而功皆不录,其何以劝后?两广威令浸不行于土官,类此。书生无远略,琐琐戚戚,兴逸参也,宁惜军国重轻哉!” 王弇州一代史才,其叙岑猛事,亦云猛实不死,岂惑于石侍御之言耶?李福达之狱,朝是暮非,迄无确见。不知异日又何以定真伪也! 王式 浙东贼裘甫作乱,以王式为观察使讨平之。诸将诣于式曰:“公始至,军食方急,而遽散之,何也?”式曰:“贼聚谷以诱饥人。吾给之食,则彼不为盗。且诸县无守兵,贼至,则仓谷适足资之耳。”“不置烽燧,何也?”式曰:“烽燧所以趋救兵也,今兵尽行,徒惊士民耳。”“使懦卒为候骑,而少给兵,何也?”式曰:“彼勇卒操利,遇敌则不量力而斗,斗死则贼至不知矣。”皆拜曰:“非所及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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