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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生(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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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娟又有所诣,携翘翘去,留楚楚伴生。生因乘间询楚楚曰:“娘子每出数日,究竟何往?”楚楚曰:“诗中之意,郎犹未会耶?”生曰:“几经寻味,终不得解。”楚楚掩口笑曰:“措大心思若此,何啻著低棋者,虽穷思极算,又岂有高着出耶?”生语塞,聊以谑语解嘲曰:“予固未尝搜诗意,特见子狡猾,欲以发付之耳。”楚楚闻之,且哂曰:“听饰词,殊可笑,转欲请问如何发付矣?谅郎君口同百舌,胆如鼷鼠,讵敢作犯法事,亦不过一言半语,讨人便宜而已。正俗语所谓说大话燥脾者,真足以笑煞人也!”语既尖酸,态复妖媚,生不能复耐,猝捉其臂,捺之床上,开掌作欲打状,曰:“小婢子敢再嘲笑,受此一掌!”楚斜卧榻上,并不转侧,但瞑目作娇音应曰:“一掌便何如,欲打谁耶?”生随势接吻曰:“忍打卿耶?聊相戏耳。”言次,楚楚亵衣已被褪落,渐入佳境矣。由此二人绸缪臻至,惟恐娟归之速。 无何娟回,熟视楚楚,颜色顿异,生在旁殊怀愧悚,翘翘低语告娟曰:“娘子之螟不去,终当泄其秘密。”娟但摇首令勿言。少间曰:“休,休!木有瘿,犀有通,石有晕,物以病而见责者多矣。何怪小女子乎?直突而不徙薪,无怪其然。且儿既不能雌伏,宁能禁人不雄飞哉?此间本非乐土,今又成秽墟,会须直还故居,以谋宁谧耳。”楚楚目生,生会意,遽下席长跽而谢曰:“承卿不弃寒微,宝窗自选,岂敢恋兹春色,逞其豕心!”娟曳之起曰:“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若夫不夷不惠,可否之间,固处世之所珍,非用情之所贵也。”生顿首受教,相睦如初。 娟再迁之志已决,尽弃所有,即日起行。生怪问其故,娟曰:“此皆易得,不足恋也。”生甚疑,且实难舍多珍,行里许,托言腹急,潜回故处视之,但见林树如故,第宅无存,蒿莱间草屋数椽,垣壁颓圯,似久无人居者。四顾茫茫,始大骇异,方徘徊间,翘、楚踵至,呼曰:“郎流连何事?”生曰:“偶忆诗稿未携,欲还取之,不意迷路至此。”楚楚曰:“此去故宅,已百余里矣,庸得归乎?”生曰:“行未一里,那便隔绝若此?”翘笑曰:“偕仙人行,岂同凡俗?郎勿梦梦!”牵引却回。才数武,娟已坐待路侧,见生至,怨曰:“奈何兔脱?再迟一刻,不得相见矣!”生不敢辩,因复进,又数里入林中,夏木千章,荫蔽天日,穿林抵一洞穴,望之黝然。 娟先入,生却步不敢前,翘、楚自后挤之,失足颠踣,已在穴中。穴旁另辟一门,翘、楚继至,共启门而入,则巨室也,华丽不及故宅,而雅静过之,恍若别有一天。且惊且喜,自念曰:“今夕何夕,入此穴处。”娟笑曰:“穀则异室,寝则同穴。”相与拊掌,呼酒共酌。生问曰:“弃故居如敝屐,散仆婢于四方,其故何也?”娟曰:“天地皆泡幻也,,故居尤幻之幻者,奴婢各有居处,有事聚之,无事各散。郎但取衣食裁足,共图长生。至求盈余,徒自苦耳。此处洞天福地,有离尘出世之妙,无玄冥回禄之虞,虽紫府蓉城,不过如是。尘世幻境,恋恋何为乎?” 有顷,楚楚报曰:“莘姨闻娘子偕郎君归,携盒来贺矣。”娟与生曰:“莘妹与儿故相得,郎见之,但呼为姨可矣。”俄而莘至,亦十七八好女子也。相见欢然,犹有羞态,不似娟初会时,载笑载言,有见惯司空之局。裣衽贺娟曰:“久与三姐契阔,靡日不思,讵意去甫两月,遂叶凤占。老母闻之,良喜,先命儿致不腆之仪表意,寻当自来。今观姐夫,如玉山照人,洵称佳偶,非三姐厚福,煞难消受。”娟笑曰:“妹大为溢美,独不虑揄扬过当,惹人笑破唇耶?”呼翘翘耳语,翘诺而去,移时偕一媪至,娟迎拜,以婶呼之,盖莘母也。生亦拜,媪且答且相,喜曰:“此即新郎君耶?谁家千里驹因风至此,老身在世六十年,阅人何啻千万,所见英妙者,西城某侯子,某银局祝六官,与郎君鼎足而三焉。然彼二人,如春暮桃花,皆天啬其年,畴不痛惜!郎君独与三姐遇合,愁何不寿?较二子,真天渊也。乌得不贺!”乃命莘女执壶,自把盏,先酌生,次酌娟,最后酌莘,曰:“汝亦当贺一斝者,三姐已得佳婿矣,次当及汝,不一半年,亦有伉债之望也!”莘俯首羞甚,红潮两颊,缩手不取杯,娟接杯强饮之,曰:“娘赐酒,乃敢不饮,老人家语,有一字淫泛耶?”生亦从旁与翘、楚和之,尽欢而后散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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