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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三


  徐汪二仆

  王时亨尝言,起外祖父徐公,被荐入京师,有客过邸中,留共饭。徐好食东华门外魏氏所造豝鲊,将往买,而所使旧仆出,别一仆生梗而狠,又罕入市,漫问云:“汝识魏家鲊铺否?”厉声言:“东华门外谁人不识!”乃遣去。仆蓋耳闻之,元未尝识也,宾主停酌以须,久而不至。既食,始苍忙而还,有愠色。方诮责次,忽叫怒曰:“秀才如此不聪明,敢望要该做,岂有一个人家如许大门楼,却刚道他买鲊!”徐命旧仆迹其事,乃此仆径趋东华,为卫士诃止,即探怀取钱曰:“饶州徐官人,使我来买鲊。”士怒,欲执之,起一笑曰:“必外方赴省试秀才村仆耳,何足治,杖其背而纵之!”

  汪仲嘉云,族人之仆出干,抵暮趦趄呻吟而来,问何为,曰:“恰在市桥上,有保正引绳缚二十人过,亦执我入其中,我号呼不伏,则以钱五千置我肩上曰:‘以是倩汝替我吃县棒。’我度不可免,又念经年佣直,不曾顿得五千钱,不可失此,遂勉从之。到县,与同缚者皆决杖,乃得脱。”汪曰:“所得钱何在?”曰:“以谢公吏及杖直之属,仅能给用,向使无此,将更受楚毒,岂能便出哉!”汪笑曰:“憨畜产,可谓痴人!”仆犹愠曰:“官人是何言,同行二十人,岂皆痴耶!”竟不悟。(此节亦见《宾退录》主见《戊志》。)

  衢州郡厅疑冢

  衢州厅事下,土势隆起,篠木丛生,相传以为古冢。旧有碑,其文云:“五百年刺史,为吾守墓,前后相承,莫敢慢视。”绍圣元年,齐安孙贲公素为守,问于左右,以是对,命毁焉。阖府官吏大恐,叩头谏止。孙曰:“藉令土中有贤者骨,亦当以礼法迁之。”乃自为文以祭,而唤卒刬除,斸深丈馀,了无他异,但二石峰,长五六尺,假瘦绀润,大木根盘踞其下,群疑涣释,石上刻云:“乾符五年五月安于此,押衙徐讽龙山起砦处得二石。刺史李某题。”又刻云:“开宝七年十月二日,重叠峨眉山于厅事前郡斋文会閤,移李公之石安置于此。刺史慎知礼题。”孙徙石置南园清泠堂下。蓋自李公得石,至慎公之移石,凡八十七年;自慎公至孙公之出石,又百二十有一年,不知冒称古冢自何年也!孙咄嗟为之,以破无穷之惑。张芸叟赋诗曰:

  芝兰虽好忌当门,何况庭前恶土墩!
  畚锸才兴双剑出,狐狸尽去老松蹲。
  百年守冢真堪笑,一日开轩亦可尊。
  安得掷从天外去,城都石笋至今存。

  徐喆

  大学生徐喆,性昏钝,尤嗜昼寝。每早饭毕,必解衣就被,逼暮乃觉,未少时,已复困卧。同舍伺其熟寝,更合计挠之,喆殊以为苦。一日,正昼卧,众就其床前设亡者灵几,陈列觞豆,取其衣包纸钱,大书姓名,共结白襕为素幕,聚立而哭。喆睡中闻哭声,惊觉,倏起,欲扣众人,众不领略,哭如故,喆亦长号曰:“吾真死耶!”复卧不动。众笑而呼之,死约!其后家人讼于官,一斋人皆坐狱,而情状止此,无以为罪名,但行学规屏出而已。

  钱真卿

  江阴签判厅,旧尝有童奴病瘵,死后时时啸引他妖出为祟魅。钱元直党居官,其侄真卿自临安往省,留处外舍。一夕,醉卧而悟,似为物缠绕四体,不容伸缩。视之,则所挂帐也,帐外嘈杂有声。钱素负胆气,知其鬼物,略不为动,但以言语笑而谕之曰:“我只是一个客,住三朝两日便去,共尔们不相干,何消得无些巴鼻,故相恼弄!”群鬼殊不止,俄舁床赴庭下,又复入室。钱怒曰:“既不听我言语,一任作怪,我自睡。”遂就枕鼾卧,舆者往复至于四五,竟不能施其奸。舍床丛立,约二十馀辈,同声一喏,羞缩而退。钱安寝达旦,凡住旬馀,不复有所睹。钱享寿八十,其子博闻以吏职得官。(景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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