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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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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惠公梦中诗 淳熙四年七月二十四夜,文惠公在乡里,梦至一野寺,不见僧,而数羽人环坐。其一髙吟曰:“六十方买妾,七十犹生儿。旁人掩口笑,老子知不知。”公生于丁酉,是岁本命年正六十有一矣,此客若有所讽也。而公清居累岁,未尝蓄姬妾,即应声答以诗七言云: 桑榆景迫鬓毛苍,已过耆年去路忙。 不把精神陪绮席,从他歌舞竞新妆。 扫除万事身如梦,断送一生心弗狂。 赖有清风与明月,肯来相伴一炉香。 众皆大笑,而髙吟者有惭色。啜茗清谈,良久乃散。既觉,命笔记之。所谓七十之语,公不登此数而终。 任道元 任道元者,福州人,故太常少卿文荐之长子也。少年慕道,从师欧阳文彬受炼度,行天心法,甚着效验。乾道之季,永福柯氏以病投坛,未至。任与其妻侄梁绲宿斋舍,绲亦好法,夜梦神将来告曰:“如有求报应者,可书香字与之,令其速还家。”绲觉,即以语任。任起,明烛书之,封押毕复寝。翌早柯至,乃授之。柯还家十八日而死,盖香字为十八日也。其后少卿下世,任受官出仕,于奉真香火之敬,浸以踈懈。每旦过神堂,但于外瞻礼,使小童入炷香。家人数劝之,不聴。淳熙十三年上元之夕,北城居民相率建黄箓大醮于张道者庵内,请任为髙功。行道之际,观者云集,两女子丫髻骈立,颇有容色。任顾之曰:“小娘子穏便,里面看。”两女拱谢。复谛观之曰:“提起尔襕裙。”襕裙者,闽俗指言抹胷;提起者,谑媟语也。其一曰:“法师做醮,如何却说这般话?”踰时而去。任与语如初,又为女所谯责。及醮罢,便觉左耳后痒且痛,命仆视之,一疮如粟粒,而中痛不可忍。次日归,情绪不乐。越数日,谓绲曰:“吾得梦极恶,已宻书于纸,俟请商日宣法师来考照。”商至曰:“是非我所能辨,须圣童至乃可决。”少顷,门外得一村童,纔至即跳升梁间,作神语曰:“任道元,诸神保护汝许久,而乃不谨香火,贪淫兼行,罪在不赦。”任深悼前非,磕额谢罪。又曰:“汝十五夜所说大段好!”任百拜乞命,愿改过自新。神曰:“如今复何所言,吾亦不欠汝一个奉事,当以为受法弟子之戒。且寛汝二十日期。”言讫,童堕地而醒,懵然了无所知。绲拆所书示商,乃“二十日”三字。是时正月二十六日也。次夜,任梦神将持铁鞭追逐,环绕所居九仙山下,几一匝。脑后为鞭所击,悸而寤。自此疮益大,头胀如栲栳,每二鼓后,輙呌呼若被鞭之状。左右泣拜,少止后复作,遍体色皆青黒。二月十二夜,绲还厥居,母不许再往。夜梦神云:“汝到五更初,急诣任氏,看吾扑道元。”绲起坐,伺期而往,任见而泣曰:“相见只此耳。”披衣欲下床,忽仆于席。八仆共扶之坐,如有物拽出,扑之地上,就视已死。欧阳师居城北,亦以是日殂。绲自是不敢行法。予大儿録示其事,因记《南部烟花録》,香娘为十八日,与此香字同。任卿佳士,宜其嗣续炽昌。后生妄习不谨,自掇竒谴,予见亦多矣。 闗王池 嘉兴徐大忠,淳熙五年随父官中都,僦居仁和县仓畔。其南有闗王池,龟鳖甚多,大者可以载人。水常清,经旱不涸。或连日阴晦,则见一铁棺浮水面。徐因整治书斋,有丛竹当轩枯悴,令撤去之。其下得大圆顶一,其光泽可鉴。意为败瓢,取视之,乃髑髅也。谓医书所载,天灵盖可入药,此其真是,漫蔵之书柜中。迨夜,家人咸见一小儿,纱衫青裙,由桌上越窗而出。疑邻人为盗,踪迹弗获。徐遂梦儿来索移尸钱,未知所荅。又云:“且烧纸钱三千贯,转《金光明经》三十部,我便舍此去。”徐不许,奋拳相驱,同榻者闻其惊魇,唤觉问故。知必髑髅为祟,明旦取碎之,弃诸池。至夜,梦来谢曰:“得蒙公恩,可以托生矣。”徐叱曰:“汝觅移尸钱,我元不曾许,何谢为?”曰:“昨宵今夕,事不同尔。”徐曰:“何也?”曰:“我首身异处,不知几年。因君出之,满望度脱。不期欲入药笼中,使我永无生望。且三魂七魄,久已分散,只心魂守此,恐失头颅。是以有所求。今抛在水中,随即清化,遗骸不埋没,则钱与经亦无所用,故来致谢。”徐曰:“既云身首异处,今口体具足,何耶?”曰:“此所谓一魂也。”又问:“称徳者何?”曰:“生时姓名是小王徳,隶钱大王护圣步军为旗头。大王入朝,从行出门。忽报本营遗火,潜归救扑。为辖将觉举,遂行军令,示众于此,无人敢收。鬼録沉冥,頼君永脱。”言讫辞去。后两月余,夜同兄读书,月明间闻讴声,注目无所覩,移时复然。穴窗密窥之,一女子少艾,戴鱼枕冠,皁衫黄裙红履,往来池上。讴罢,攀岸边竹竿,直上竿表而止。徐方欲启窗,女子若惊,并竿投于水,其声砉然。自后怪不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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