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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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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镊工 政和初,成都有镊工,出行廛间,妻独居。一髽髻道人来,求摘耏毛,先与钱二百。妻谢曰:“工夫不多,只十钱足矣。”曰:“但取之,为我耐烦镊可也。”遂就坐。先剃其左,次及右,既毕,回面,则左方毛已茁然,又去之,右边复尔,如是至再三。日过午,妻不胜倦厌,还其钱,罢遣之。夫归,具以告,夫愠曰:“此必钟离先生也,何为拒之!正使尽今日至明日为摘鬄,亦何所惮!吾之不遇,命也。”即狂走于市,呼曰:“先生舍我何处去?”夜以继日,饥渴寒暑皆不顾,如是三四年,遍历外邑,以至山间。逢樵人弛檐,樵诘之曰:“汝何为者?”告以故,樵者曰:“此神仙中人,彼来寻君则可,君今仆仆一生,亦何益?吾虽至愚,然闻得道者,非积阴功至行,不可侥冀。吾有秘术授君,君假此辅道,摩以岁月,傥遂如愿。”戏拔茅一茎,嘘之,则成金钗,谓工曰:“试用我法为之,当有济。”工曰:“此皆幻术,不足学,我所愿则见先生耳。”樵者曰:“君未见其人,正遇之,何以识?”曰:“询于吾妻,得其貌,已图而置诸袖中矣。”樵者曰:“然则君三拜我,我能令君见。”工设拜。拜起,樵问曰:“视吾面何如?”曰:“犹适所睹耳。”再拜,又问,至于三,视之,无复樵容,俨然与所图无少异。曰:“汝直至诚求道者,汝哀号数年,声彻云汉间,上帝亦深怜汝志,故令吾委曲唤汝,汝从我去。”遂与俱入山中。后二年还乡,别其所知而去,至今不再出。 武夷道人 建州崇安县武夷山,境像幽绝,中临清溪,盘折九曲。游者泛舟其下,仰望极目,道流但指言古迹所在,云莫有登之者。绍兴初,有道人至冲佑观,独欲深入访洞天,经数月,寻历殆遍,无所遇。忽于山崦间得草庵,有道姑屏处,长眉红颊,旁无侍女。问其来故,谓曰:“洞天有名无形,相传如是,吾处此久矣,不见也。”道人曰:“业欲一往,要当尽此身寻之。”时天色阴翳,日已暮,姑邀宿庵中,道人谢曰:“子妇人独居,于义不可。”曰:“非有他也。兹地多虎狼,恐或伤君耳。”竟不肯入,危坐于户外。夜未久,果有虎咆哮来前。姑急开门呼之,答曰:“宁死于虎,决不入。”少焉,又增一虎,嘷啸愈甚。姑又语之曰:“此两黑虎性慈仁,馀皆搏人不遗力,君将为齑粉矣。”道人守前说,不为动。俄而五虎同集,衔其头足以往,才十数步,掷于坡下而去。体无少损,遂坚坐达明。姑延入坐,嘉叹曰:“子有志如此,非我所及。洞天盖去此不远,然尚隔深渊,渊阔十馀丈,惊湍怒流,但一竿竹横其上,非身生羽翼不可过,亦时时有双髻樵人往来。子试往,幸而相遇,当拜而问塗,不然,无策也。”既至,溪流汹湧崩腾,木石皆振,弱竹袅袅,不可著脚。适逢樵者出,乃前再拜。樵者矍然退避曰:“山中野人,采薪以供家,安敢当此。”具以所欲拱白之。樵始秘不言,既而曰:“谁为君道此?”曰:“闻诸庵中女。”樵怒曰:“多口老婆。妄泄吾事。”令道人闭目,挽其衣以行。觉如腾虚空,云龙出没,澒洞两耳间。既履地,乃在平冈上,宫殿崔嵬,金铺玉户。一人碧冠朱履,顾左右曰:“安得有凡气?”道人趋出稽首,碧冠叱曰:“谁引汝来?”以樵者告。即遣追至前,袒其背,以铁拄杖鞭之三百六十,血肉分离,骨破髓出,道人亦战惧。碧冠曰:“洞天乃高仙所聚,汝何人,乃得辄至?贳汝罪,宜速回,积行累功,他时或可来。”命取水一杓饮之,中有胡麻饭一颗,饮水毕,嚼饭,咀嚥移时,仅能食三之一,腹已大饱。碧冠笑曰:“汝食吾饭,一粒尚不能尽,岂得居此?”遂还。至崖下,见被杖者呻痛草间,曰:“坐汝至此。吾方被谪堕,不知经几百劫乃得释,汝去矣。”归塗不复见溪,安步长林,而足常去地寸许。回望高山深谷,窅非昨境,道姑与庵亦失其处。遂栖于岩石中,至今犹在。黄元道七八年前曾见之,云山东人也。 龙泉张氏子 处州龙泉县米铺张氏之子,十五岁。尝携鲜鱼一篮,就溪边破之。鱼拨剌不已,刀误伤指,痛殊甚,停刀少憩。忽念曰:“我伤一指,痛如是,而群鱼刮鳞剔腮,剖腹断尾,其痛可知,特不能言耳。”尽弃于溪。即日入深山中,依石窦以居,绝不饮食。父母怪儿不归,意其堕水死。明年寒食,乡人游山者始见之,身如枯腊,朐瘠见骨,然面目犹可认,急报其父母来,欲呼以归。掉头不顾,曰:“我非汝家人,无念我!”父母泣而去。后十年,复往视,则肌体已复故,颜色悦泽,人不知所以然。今居山二十馀岁矣。(四事皆黄达真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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