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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1)


  翰林朱昂尝撰《莫节妇传》,大为人伦之劝。节妇荃少妇周谓,昭州人,布衣谒太祖,召便殿试时务,大称上旨,擢赞善大夫。当天造之初,凡所任人,处置从便。符彦卿暴姿不法。除谓为属邑永济县令,俾绳之。彦卿闻其来,魂胆俱丧,鞬櫜郊迓,谓担揖于马上尔。境上数寇劫财伤人,彦卿受赇,纵之使逸。谓出令:“敢有藏盗者斩。”不数日,亟获之,不解府,实时斩决,以案具奏。太祖大壮之。兴国二年,诏遣副广南罗延吉为转运副使,以定岭寇。时奔命赴道,不得与荃别。后委寄繁剧,岭塞驰走,不还于家二十六年。父母欲夺荃嫁之,荃泣谓父曰:“吾夫岂碌碌久困者耶食贫守死俟之。”父不敢强。荃执礼事舅姑益谨,闺壶有法。家素贫,荃岁事蚕绩,得丝则机而杼轴,勤俭自营,生计渐盛。虽里之淑妇静女罕识其容者,闻其风则帏箔竦敬。子渐长,筑舍于外,购书命师教之。后产业益裕,舅姑将老附茔,选美丘,大为寿坎,松槚茂密,尽得其制。又为其夫创上腴田数百顷。水竹别墅,亭阁相望。然谓在路亦修高节矣。荃二十六年间,毕一婚二嫁,皆清望之族。迨谓归,俱已皓首,劝夫偕老于家林焉。

  国初,王朴、窦俨讲求大乐,考正律吕,无不谐协。朴、俨没,患无继者。后和岘,故相凝之子也,礼、乐二学,特胜前儒。太祖天性悟音律,末年郊飨,觉雅乐声高,谓乐臣曰:“必圭黍尺度之差。”诏岘平之。岘精意调整而终不和,归家,私谓弟山蒙曰:“钟管之中,宾声终高,主声不甚畅亮,主上其将不豫乎”逾年果崩。乐府中有古玉管,素号叉手笛,无稽也,上意欲增入雅乐。岘调品使合大律,别立号为拱辰管,诏备雅乐。弟山蒙,凝之幼子,知制诰,南郊,赞导乘舆,俯仰如画,神采照物。太宗爱之,谓宰臣曰:“朕深欲诏山蒙入翰林,但恐其眸子眊然,视物不正,不可为近侍。”

  吕文仲,歙人,为中丞,有阴德。景德中,鞫曹南猾民赵谏狱,谏豪于财,结士大夫,根蒂特固。忽御宝封轩裳姓名七十余辈,自中降出,皆昔委谏营产买妾者,悉令穷治。文仲从容奏曰:“更请察其为人,密籍姓名,候举选对扬之日,斥之未晚。”真宗从之。

  仁宗读《五代史》,至“周高祖幸南庄,临水亭,见双凫戏于池,出没可爱,帝引弓射之,一发迭贯,从臣称贺”,仁宗掩卷谓左右曰:“逞艺伤生,非朕所喜也。”内臣郑昭信掌内饔十五年。尝面诫曰:“动活之物,不得擅烹。”深恶于杀也。

  王着为伪蜀明经,善正书行草,深得家法。为翰林侍书与侍读,更直,太宗令中使持御札示着,着曰:“未尽善也。”上临学益勤,后再示之,着曰:“止如前尔。”中人诘其故,着曰:“蒂王始工书,吾或褒称,则不复留意矣。”后岁余,复示之。奏曰:“功已至矣,非臣所及。”后真宗闻之,谓宰臣曰:“善规益者也,宜居台宪。”后终于殿中侍御史。

  郭仲仪贽,真宗在藩,为皇子侍读。太宗幸东宫,御制《戒子篇》,命贽注解,且令委曲讲论。真宗每以纯厚长者遇之,在储宫作诗赠之,略曰:“该明圣典通今古,发启冲年晓典常。”后参大政,因论事朴直,上意不悦。后坐入对之际,宿酲未解,左迁荆南。因终身戒酒,至卒不饮,早暮饵药亦斥之,其节刚若是矣。

  邢尚书昺,曹州农家子,深晓播殖。真宗每雨雪不时,忧形于色,责日官所定雨泽丰凶之兆,多或不中。昺因进《耒耜岁占》三卷,大有稽验,皆牧童村老岁月于<亩犬>亩间揣占所得。咸平三年,置经筵侍读,首以公为之。昺初应《五经》,廷试日,升殿讲《师》、《比》二卦,取群经发题。太宗嘉其精博,擢为《九经》赐第。真宗晚年,多召于近寝,从容延对,忽一日,见公衰甚,御袖掩目泫然曰:“宫邸旧僚,沦谢殆尽,存者惟卿尔。”遽密赉银千两、缯千匹。昺康裕无恙,果非久感疾。将易箦,车驾临问。公拖绅整巾,历叙遭际,上为之泣别。既终,又为之临丧。惟将相丧疾,方有此幸。

  杨侍读徽之,太宗闻其诗名,尽索所著,得数百篇奏御,仍献诗以谢,卒章曰:“十年牢落今何幸,叨遇君王问姓名。”上和之以赐,谓宰臣曰:“真儒雅之士,操履无玷。”拜礼部侍郎,御选集中十联写于屏。梁周翰诗曰:“谁似金华杨学士,十联诗在御屏中。”十联诗者,有《江行》云:“天寒酒薄难成醉,地迥台高易断魂。”《塞上》云:“戍楼烟自直,战地雨长腥。”《僧舍》云:“偶题岩石云生笔,闲绕庭松露湿衣。”《湘江舟行》云:“新霜染枫叶,皓月借芦花。”《哭江为》云:“废宅寒塘雨,荒坟宿草烟。”《嘉阳川》云:“青帝已教春不老,素娥何惜月长圆。”又云:“浮花水入瞿塘峡,带雨云归越巂州。”《年夜》云:“春归万年树,月满九重城。”《宿东林》云:“开尽菊花秋色老,落残桐叶雨声寒。”余窃谓公曰:“以天地浩露涤其笔于冰瓯雪碗中,则方与公诗神骨相附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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