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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文定公


  孙文定公嘉淦,字懿斋,太原县人。公父以侠闻,杀人,公年十七,与其兄日行三百里,出奇计脱父于狱。中康熙癸巳进士。雍正元年,公以检讨上封事三,曰:亲骨肉,停捐纳,罢西兵。宪皇帝壮之,立召对,授国子监司业,累迁吏部侍郎,仍兼祭酒事。荐教习某,宪皇帝不用,公争益坚,上掷笔与之曰:“汝书保状来!”公持笔欲下,大学士某呵之曰:“汝敢动上笔耶?”公方悟,捧笔叩头。

  上大怒,反缚置狱,拟斩,已而谓大学士曰:“孙嘉淦太戆,然不爱钱,可银库行走。”公出狱不抵家,径趋库所。果毅亲王疑公故大臣,黜必慊于怀,不屑会计事,又闻蜚言,谓公沽名,收银有缩无盈,乃出不意,突至库视公。公方持衡,伛偻称量,与吏卒杂坐,劳苦均共。问所收银有不足乎,公曰:“某所收别置一所,请覆之。”王辜榷良久,无丝毫盈绌,如衡而止,王大奇之,即为转奏。上亦愈信公,命署河东盐院。纯皇帝元年,擢左都御史。

  上《三习一弊疏》,大旨以为人君耳习于所闻,则喜谀而恶直;目习于所见,则喜柔而恶刚;心习于所是,则喜从而恶违。自是之根不拔,则机伏于微,而势成于不可返,黑白可以变色,东西可以易位。臣愿皇上时时事事常存不敢自是之心,引文王望道如未之见,孔子可以无大过为喻。上嘉纳之,一时传诵焉。后督直隶,以近畿土地皆为八旗勋旧所圈,民无恒产,皆仰赖租种旗地以为生,而旗人自恃势要,增租直,屡更佃户,使民无以聊生,因建旗地不许增租夺佃。有刁民故为抗欠者,许讦之官,官代为征收,解旗分领,至今旗、民赖以相安无事。后以讯谢侍御济世事不实,免官。傅文忠秉政后,力荐于朝,召补副都御史,寻迁吏部尚书,协办大学士。

  傅文忠尝延公会食,公往谒其邸,未入座,遽趋出。傅怪问之,公曰:“某处设反坫,某处建螭头,阀阅皆王邸制度,公不宜居此,嘉淦将速归,缮疏劾之也。傅公长跽请立改其制,公乃入席,欢饮终日,其严直也若此。公内峻外和,相对者如登泰、华,坐春风,非不阳和熙熙,贮在颜间,而业已置人于青云上,虽有下界诿讠垂语,不特不敢出于口,亦并不能生于心。好静坐,退食之余,一经相对。

  公既负直声,屡踬屡起,晚年物望愈隆,朝中略有建白,天下人咸曰得非孙公耶。遂有匪人伪奏疏一纸,语甚悖,托公所为,穷治经年,始得主名。天子知公忠,无他肠,宠遇益隆。而公终不自安,以为舍他人而我假,必其致之者有自。遂自此食不甘,寝不寐,情怀忽忽,一切所以补塞晏,参密勿者,弥口不宣,即家庭间亦寂然无复知者。薨时,上甚悼,谥文定。今上即位,念其忠梗,诏荫其孙銮为员外郎,以旌其直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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