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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2)


  献帝伏皇后,聪惠仁明,有闻于内则。及乘舆为李傕所败,昼夜逃走,宫人奔窜,万无一生。至河,无舟楫,后乃负帝以济河,河流迅急,惟觉脚下如有乘践,则神物之助焉。兵戈逼岸,后乃以身拥遏于帝。帝伤趾,后以绣拭血,刮玉钗以覆于疮,应手则愈。以泪湔帝衣及面,洁静如浣。军人叹伏:虽乱犹有明智妇人。精诚之至,幽祇之所感矣。

  录曰:夫丹石可磨,而不可夺其坚色;兰桂可折,而不可掩其贞芳。伏后履纯明之姿,怀忠亮之质,临危授命,壮夫未能加焉,知死不吝,冯媛之俦也。求之千古,亦所罕闻。汉兴,至于哀、平、元、成,尚以宫室,崇苑囿,而西京始有弘侈,东都继其繁奢,既违采椽不斫之制,尤异灵沼遵俭之风。考之皇图,求之志录,千家万户之书,台卫城隍之广,自重门构宇以来,未有若斯之费溢也。孝哀广四时之房,灵帝修裸游之馆,妖惑为之则神怨,工巧为之则人虐,夷国沦家,可为恸矣!及夫灵瑞、嘉禽、艳卉、殊木,生非其壤,诡色讹音,不禀正朔之地,无涉图书所记,或缘德业以来仪,由时俗以具质,咸得而备详矣。历览群经,披求方册,未若斯之宏丽矣。

  郭况,光武皇后之弟也。累金数亿,家僮四百余人,以黄金为器,工冶之声,震于都鄙。时人谓:“郭氏之室,不雨而雷。”言其铸锻之声盛也。庭中起高阁长庑,置衡石于其上,以称量珠玉也。阁下有藏金窟,列武士以卫之。错杂宝以饰台榭,悬明珠于四垂,昼视之如星,夜望之如月。

  里语曰:“洛阳多钱郭氏室,夜日昼星富无匹。”其宠者皆以玉器盛食,故东京谓郭家为“琼厨金穴”。况小心畏慎,虽居富势,闭门优游,未曾干世事,为一时之智也。

  录曰:夫后族之盛,专挟内主之威,皆以党嬖强盛,肆嚣于天下,妖幸侵政,擅椒房之亲。在昔魏冉,富倾嬴国;汉世王凤,同拜五侯。馆第僭于京都,嫱姬丽于宫掖。瑰赂南金,弥玩于王府;缇绣雕文,被饰于土木。高廓洞门,极夏屋之盛;文马朱轩,穷车服之靡。自古擅骄,未有如斯之例。虽三归移于管室,八佾陈于季庭,方之为劣矣。郭况内凭姻宠,外专声厉,远采山丹之穴,积陶朱、程郑之产,未足称其盛欤!曾不恃其戚里,矜其财势,秉温恭之正,守道持盈,而自竞慎,是可谓知几其神乎!

  刘向于成帝之末,校书天禄阁,专精覃思。夜有老人,着黄衣,植青藜杖,登阁而进,见向暗中独坐诵书。老父乃吹杖端,烟燃,因以见向,说开辟已前。向因受《洪范五行》之文,恐辞说繁广忘之,乃裂裳及绅,以记其言。至曙而去,向请问姓名。云:“我是太一之精,天帝闻金卯之子有博学者,下而观焉。”

  乃出怀中竹牒,有天文地图之书,“余略授子焉”。至向子歆,从向受其术,向亦不悟此人焉。

  贾逵年五岁,明惠过人。其姊韩瑶之妇,嫁瑶无嗣而归居焉,亦以贞明见称。闻邻中读书,旦夕抱逵隔篱而听之。逵静听不言,姊以为喜。至年十岁,乃暗诵六经。姊谓逵曰:“吾家贫困,未尝有教者入门,汝安知天下有《三坟》、《五典》而诵无遗句耶?”

  逵曰:“忆昔姊抱逵于篱间听邻家读书,今万不遗一。”乃剥庭中桑皮以为牒,或题于扉屏,且诵且记。期年,经文通遍。于闾里每有观者,称云振古无伦。门徒来学,不远万里,或襁负子孙,舍于门侧,皆口授经文,赠献者积粟盈仓。或云:“贾逵非力耕所得,诵经口倦,世所谓舌耕也。”

  何休木讷多智,《三坟》、《五典》,阴阳算术,河洛谶纬,及远年古谚,历代图籍,莫不咸诵也。门徒有问者,则为注记,而口不能说。作《左氏膏肓》、《公羊废疾》、《谷梁墨守》,谓之“三阙”。言理幽微,非知机藏往,不可通焉。及郑康成锋起而攻之,求学者不远千里,嬴粮而至,如细流之赴巨海。京师谓康成为“经神”,何休为“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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