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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食类二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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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谷人沃人以巨觥 吴谷人祭酒锡麒洪量无偶,方为诸生时居杭州山儿巷,仅献岁,列酒瓮无算,招朋痛饮。竟昼夜而酒未罄,乃舁至门外,人过其门,以巨觥沃之。能饮者去而复来,不能者至委顿乞免。 ◎舒铁云劝酒 《劝酒歌》,舒铁云赠吾渔璜农部祖望,和宋左彝助教大樽而作也。诗云: “饥寒在身前,功名在身后。悠悠行路难,不如饮醇酒。磊落执戟郎,支离灌园叟。空余书一瓻,未乞湖三亩。欲证须菩提,嚼蜡关其口。将封狼居胥,投笔掣其肘。 夜月啼青鹃,浮云幻苍狗。飘然掷一官,拔剑出门走。峨峨黄金台,酒债寻常有。道逢宋如意,旧是荆卿友。脱裘黄公垆,荷锸青山薮。醒笑东阿王,醉叱北平守。 羽声寒萧萧,东瑟间西缶。风尘起十丈,云梦吞八九。美人颜如花,罗裳响琼玖。的的开朱唇,纤纤出素手。蒲桃夜光杯,殷勤为君寿。上言神仙难,下言富贵朽。 不饮君何为,君意岂否否。我本燕赵士,烂醉狂歌久。题诗入醋瓮,著书覆酱瓿。何当封酒泉,作杯大于臼。细积买春钱,高拥扫愁帚。不嫌丞相瞋,时向车茵呕。 愿为先生欢,请取唾壶叩,刘伶据其左,李白坐以右。三客将奈何,二豪竟谁某?忆昔春明门,识君意良厚。君雁正南飞,余马亦东首。江南寄梅花,江北析杨柳。 萍合本无根,瓜分宁有偶。录别感穷通,击节忘好丑。相从和而歌,一字沽一斗。 ◎李许斋饮百益酒 嘉庆朝,李许斋太守饮百益酒而甘之,乃作诗,题有“仙醴回春”四字。倪又锄太守和诗,乃以四字冠首,诗云:“仙草携来碧玉峰,制成佳酿配重重。壶中一点人间酌,延得九天春意浓。” “醴泉何事竞夸奇,恃有琼觞饮便宜。漫说延年无妙术,到微醺处益方知。” “回转生机一琖陈,沈痾顿减速如神。垆头多少停车问,妙处医人不醉人。” “春和迅疾转蓬壶,太守题来大笔濡。我亦垂涎思解渴,杖头却笑乏青蚨。” 于是方升卿大令亦继之以作诗云:“曾闻萸酒制奇珍,况复经营配药匀。漉到甘时绵岁月,酌来醺处倍精神。一壶春酝长生草,百载年延不老身。椽笔题成贤太守,仙浆玉醴总难伦。” ◎倪潜斋买醉炉头 嘉庆时,海宁有倪潜斋者,名心田,性放旷,好韵语,日与陈霞庄买醉炉头,白眼玩世。有时晨炊烟断,饥肠辘辘,手一编,自若也。尝为《饮酒》诗四律,诗云:“漫将荷锸笑刘伶,天上谁知有酒星。似我可同彭泽醉,劝渠莫学左徒醒。平生真觉糟邱乐,此话休教恶客听。好语门前乞文者,肯携琴酒眼常青。” “胸襟毕竟酒徒真,潦倒粗疏任客瞋。未疗饥肠先疗渴,祇愁瓶罄不愁贫。饮中岂有成仙者,藉此原多失意人。时复中之聊尔尔,亡忧君术固通神。” “击筑吹箎杂狗屠,妇人醇酒笑豪粗。物能作病将安用,事到难平不可无。君亦未知其趣耳,我惟行乐在玆乎。祇因块垒胸中满,拍案狂歌倒一壶。” “达士奚须身后名,拍浮自足了平生。壮怀勃塞消无术,愁阵坚牢赖有兵。止酒王琨真鄙啬,倾家次道最多情。醉乡亦是人间世,正好陶陶乐太平。” ◎郝青门劝酒 郝莲,号饭山,嘉庆朝之钱塘人。嗜饮工诗,有《说饼斋吟草》。其《劝酒歌》云:“东风劝酒生绿波,为君倒提金叵罗。天边明月不常好,世上浮云事日多,劝君且饮吾作歌。君不见腰间累累印如斗,朝乘华轩暮广柳?又不见多牛翁,子孙不肖田园空?黄金不能买老寿,况当明月如清昼,眼底休随蝼蚁忙,日中空有麒麟斗。” ◎高画岑呼酒痛饮 嘉、道间,仁和有高林字画岑者。诸生也,家塘栖,通脱无威仪。与赵宽夫同学。宽夫性方严,无敢以言戏之者。画岑故谬说经旨以激之使怒,宽夫断断争,则大笑以谩侮之。家徒四壁,惟嗜饮酒。饮必醉,醉则卧市沟中。人属以诗歌文章,信口而成,率妙丽有逸趣。 一日,入城应试,闻其友疾亟,走归,已殓,大哭,投水中。妻遽阖户缢。邻人两救之,得俱活。画岑更大笑,呼酒痛饮,人不测其所为也。已而病酒,竟死。 ◎梁晋竹品酒 嘉庆癸酉,钱塘梁晋竹孝廉绍壬在杭,偶憩于西湖之云林寺。次日,独游弢光,遇老僧致虚,以其善气迎人,与之谈,颇相得。坐久,梁欲下山,僧曰:“居士饥否?蔬酌可乎?”梁方谦谢,僧已指挥徒众,立具伊蒲馔。泥瓮新开,酒香满室,盖预知梁之好饮也。一杯入口,甘芳浚洌,凡酒之病无不蠲,而酒之美无弗备。询之,曰:“此本山泉所酿也,陈五年矣。”僧盖略知酿法,而又喜谈米汁禅。此盖自奉之外,藏以待客者。于是觥斝对酌,薄暮始散。又乞得一壶,携至山下,及夕小酌。次日,僧又赠一瓻,归而饮于家,糜不赞叹欲绝。 梁尝曰:“是为生平所尝第一次好酒,此外不得不推山西之汾酒、潞酒矣。然禀性刚烈,弱者恧焉,故南人弗尚也。于是不得不推绍兴之女儿酒。女儿酒者,乡人于女子初生之年,便酿此酒,出嫁时始开之。各家秘藏,不以出售,其花坛大酒,悉是赝本。其后人家萧索,酿此者亦寥寥,能得其以真东浦水作骨而三四年陈者,已是无等等咒矣。道光甲申,归自京师,汪小米拉饮庚申酒。庚申酒者,小米之叔号眷西者所家藏者也。眷西尊人旧贮二十坛,殁后,其家亦胥忘之。眷西又汴游十余载,遂无人问鼎。而藏酒室又极邃密,终日扃牡,更无人知而窥之者。以故二十年来,丸泥如故。眷西归,始发之,所存止及坛之半,正袁子才所谓‘坛高三尺酒一尺,去尽酒魂存酒魄’者是也。色香俱美,味则淡如。因以好新酒四分搀之,则芳香透脑,胶饧琖底,其秾厚有过于弢光酒,而微苦不洌,是其小病。此生平所尝第二次好酒也。仆逢曲流涎,所至不肯轻过。闻之人云:‘不吃奔牛酒,枉在江湖走。’余过其地,沽而试焉。呜呼!天下有如此名过其实、庸恶陋劣之名士乎?论其品格,亦止如苏州之福贞,惠泉之三白,宜兴之红友,扬州之木瓜,镇江之苦露,邵宝之百花,苕溪之下若。而其甜腻,则又过之,此真醉乡之魔道也。其中矫矫独出者,则有松江之三白,色微黄,极清,香沁肌骨,惟稍烈耳。某年游萧山,梧里主人周镇祁极款洽,作平原十日之留。一日,出一种酒,曰梨花春,俗名酒做酒曰梨花,盖三套矣。饮一杯,主人即将杯夺去。主人量甚巨,亦止饮二小杯。是日,余竟沈醉一日。因思古人所谓千日九酝者,亦即此类。特其一年三年之醉,则未免神奇其说耳。余居广东始兴一年有余,彼处有所谓冬酒者,味虽薄而不甚甜,故尚可入口。中秋以后方有,来年二三月便不可得。询之土人,曰:‘此煮酒也。今日入瓮,第三日即可饮,半月坏矣。’一日,有曾某邀余山中小酌,举杯相劝。视之,浅绿色,饮之,清而极鲜,淡而弥旨,香味之妙,其来皆有远致。诧以为得未曾有,急询何酒,曰:‘冬酒也。’问那得如许佳,曰:‘陈六年矣。’余又叩以乡人不能久藏之言,曰:‘乡人贪饮而惜费,夫安得有佳者!此酒始酿,须墨江某山前一里内之水,不可杂以他流,再选名曲佳糱,合而成之,何患其不能陈耶。余家酿此五十余年,他族省啬,不肯效之。’此余生平所尝第三次好酒也。余三十年来沈湎于酒,脏腑之地,受病已深,近日损之又损以至于无,而结习所存,不能忘也,因历忆生平饮境而一纪之。” ◎张云骞以买米钱买醉 张云骞刺史年少豪迈,不问家人生产作业。好饮酒,一石亦不醉,然时有断炊之患。一日,其妻拔钗,质钱三百文,将以买米,置于几。张见之,即以质券裹钱,持之出,买醉于酒家矣。夜半,酩酊归,钱罄而券亦失,不可踪迹矣。 ◎屠修伯寒夜独饮 道光某岁春,杭人陈季竹与程拜五同读书于西湖灵隐之白衲庵,屠修伯鹾尹秉亦诣焉。与拜五初未相识,居既久,因得与之寄情觞咏,放浪乎龙泓、鹫峰之间。季竹故不善饮,而性好人饮。 拜五饮甚豪,而为人朴厚有真趣,至醉不乱,始识其为酒人也。修五未入山之前数日,有李荫人者,亦以游山至庵,与拜五痛饮而去。及夕,修伯归,寒夜独饮,乃作诗以怀之。 ◎陈铁桥携酒大醉 钱塘陈铁桥詹事宪曾好剧饮,醉则于生计事无所省录,故时致匮乏。梅伯言曾亮,其同年也,尝为饭会,无酒人阑入。铁桥曰:“幸入我会以止酒。”比入,则先自携酒,大醉而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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