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棍骗类4


  ◎骗墙

  京师有富人欲买砖造墙,某甲闻之而往见,告之曰:“某王府门外墙,今欲拆旧砖,易新砖,公何不买其旧者。”富人疑之,曰:“王爷未必卖砖。”甲曰:“某在王爷门下久,不妄言。公既不信,请遣人偕至王府,俟王出,某诡请,王若点头,再拆未迟。”富人以为然,遣家奴持弓尺偕往。故事,买旧砖者,以弓尺量若干长,可折二分算也。时王适下朝,甲拦马首跪,作满洲语,喃喃然。王果点头,以手指门前墙曰:“凭渠量。”

  甲即持弓尺率同往之奴量之,纵横算得十七丈七尺,值百金,归告富人。富人喜,即予半价。择吉日,遣家奴率人往拆墙。王邸之阍人大怒,擒问之,奴曰:“王所命也。”阍人启王,王大笑曰:“某日跪马头白事者,自谓为某贝子家奴,主人将筑府外照墙,爱我墙之式,故求丈量,以便如式砌筑,我以为此细事耳,何不可,故指墙命其丈,非卖也。”富人谢罪求释,所费不赀,而甲遁矣。

  ◎骗画

  有白日入人家骗画者,方卷之出门,主人自外归,贼窘,乃持画而跪曰:“此小人家祖宗像也,穷极无赖,愿以易米数斗。”主人大笑,嗤其愚妄,叱之去,竟不取视。登堂,则所悬赵子昂画失矣。

  ◎骗衣

  上海某衣肆,一日有华服者至,言欲购貂褂。选择既合,旋服之以试身量,已而步至柜外,若欲就明处谛视者,已而遽举步出门去。肆中人大惊,遽跃出,将追执之。至门外,忽有一人持瓷瓶过,突相撞,瓶堕地碎,遽阑门牵伙衣索赔,他伙复不得出,逮与徐言致慰,使稍候,则购貂褂者去久矣。盖二人固串通为之者也。

  又有至衣肆云为其母购衣嘱肆伙送衣往者,比至其家,即大声呼请老太太出视衣。便有一媪出,服亦修整。其人出衣示之,旋取衣入内,伙不疑也。久之不出,迹之,则已由后门去矣。诘媪,媪曰:“吾本丐妇,此人与我金,属我坐此,并衣我佳衣,令我对汝作此语,初不知其何故也。今吾身上之衣,任汝取之,死生惟命。”伙无如何,舍之去。

  又湘中有一外科医生,尝于门前为人治疾,凡妇人或稍有体面者,则在楼医治。一日有人至,自言其甥年十四,下体患疮颇剧,将携来请治,然此儿殊畏羞,汝宜导至楼上,方可诊治,医生许之。此人即至某衣肆购得衣衫,值数百金,肆中遣一幼年伙友随往,先谓伙曰:“汝随我至某处,彼处即有人至楼上付资也。”

  及至医生处,医生乃徐导伙行。此人问医生曰:“前在楼上乎?”医生曰:“诺。”(前在楼上,湘语也,即前面楼上之意。)店伙闻之,一若钱在楼上也,拾级登楼。少时医命褫裤,伙大诧,医曰:“汝下体非生疮乎?”伙曰:“我何尝有此病!”医曰:“适汝舅嘱吾为此。”伙讶曰:“汝何从见我舅?”医曰:“适来者非汝舅乎?”伙曰:“此乃买衣之客,使我随至此向汝取金者,何乃谓是吾舅?”遽下楼追客,则去久矣。

  有某骗子之在沪观剧者,与一华服者同坐,以所携银包置身侧,注视台上。戏毕欲行,伸手取之,则银包与华服者皆杳矣。骗子忽自忖曰:“予固常日以骗人为事者,今乃为偷儿所算乎?”翌日,易服复往,且以膏药贴于颊,欲使人不察也。至则华服者果在焉,乃仍与之并坐,以一中实以纸之银包,置如前状,故以华服者之马褂角压于身底。华服者果又取银包,起而欲出座,急切不能行,乃脱褂而逸,于是马褂为骗子所有矣。

  京师某骗子,冠缀珠之冠,戴金丝眼镜,昂首入衣肆,选择久之,得青种羊马褂,谓身量恐不合,不如已。肆中人怂恿之曰:“君姑披于身而于镜中端详之,镜故在门侧也。”骗子如其言,方徘徊瞻顾间,突有人自后攫其冠,骗子大呼而追之,青种羊马褂亦随之而去矣。

  王松侯与吴柏生善,柏生出游,三月而未返。一日,有状似女仆者,以柏生名刺至松侯家,言主母明日至亲串家祝寿,欲假章服。时松侯亦他出,其妻不之疑,即出衣于笥,付之。及旬而不还,松侯往询之,则实无其事。而此女仆者,亦不知谁何,盖自他处得柏生名刺,用以行骗也。

  ◎骗靴

  某着新靴行于市,一人向之长揖,握手寒暄。某视之,茫然曰:“素不相识。”其人怒笑曰:“汝着新靴,便忘故人!”掀其帽,掷之屋上而去。某疑其醉而酗酒也。方彷徨间,又一人来,笑曰:“前客何恶戏耶?尊头暴烈日中,何不升屋取之。”某曰:“无梯,奈何?”其人曰:“我喜行方便,可以肩代梯,使汝踏之以升,何如?”某感谢。

  其人乃蹲于地,耸其肩,某将上,则又怒曰:“汝太性急矣。汝帽宜惜,我衫亦宜惜。汝靴虽新,靴底泥土不少,忍污我衫乎?”某愧谢,乃脱靴付之,以袜踏其肩而上。其人持靴径奔。某得帽,高踞屋上,不能下。市人见之,以为两人交好,故相戏也,无过过者。某乃哀告街邻,觅得梯,及下,则持靴者不知所往矣。

  ◎丐婆诈欺某少年

  杭州有夜航船,夜行百里,男女杂沓,中隔以板。仁和少年张某性佻达,以风流自命,方附船往富阳,窥隔舱有一妇,向其似笑非笑,张以为有意于己也。夜眠至三鼓,客皆酣睡,隔板忽开,有人以手抚摩其下体。少年大喜过望,挺其阳,使摸,而急伸手摸之,宛然女子也。遂爬身而入,彼此不通一语,极云雨之欢。鸡鸣时,少年起身,将过舱,其女紧抱不放,少年以为爱己,愈益绸缪。

  及天渐明,照见此女头上萧萧白发,方大惊。女曰:“我街头乞丐婆也,今年六十余,无夫无子女,无亲戚,正愁无处托身,不料夜间蒙君见爱。俗说一夜夫妻百夜恩,君今即我丈夫矣,愿托此身,不需一钱之聘资,自当相从,有粥吃粥,有饭吃饭,何如?”少年窘急,大呼求救。众齐起,嘲笑之,劝少年酬以十金,妪始释手。

  ◎妓饰为狐女以行骗

  游士某在广陵,纳一妾,颇娴文墨,意甚相得,时于闺中倡和。一日夜饮归,僮婢已睡,室中闇无灯火。入视,阒然,惟案有一札,曰:“妾本狐女,僻处山林,以夙负应偿,从君半载。今业缘已尽,不敢淹留。本拟暂住待君,以展永别之意,恐两相凄恋,弥难为怀,是以茹痛竟行,不敢再面。临风回首,百结柔肠。或以此一念,三生石上,再种后缘,亦未可知耳。诸惟自爱,勿以一女子之故,至损清神,则妾虽去而心稍慰矣。”

  某得书悲感,以示朋旧,咸相嘅叹,以典籍所载,尝有若此之事,弗致疑也。后月余,妾与所欢北上,舟行被盗,鸣官待捕,稽留淮上者数月,其事乃露。盖其母重鬻于人,佯以狐女自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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