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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勇类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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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胜能饭而多力 武当山某寺僧悟心,方丈也。少习拳于少林,年六十余而精悍不减少壮,寺僧皆能拳,承其教也。山下农家子刘胜,有力,善饭,无以为生,叩寺门行乞,众僧殴之,刘若不觉。骇而告悟心,悟心问刘曰:“尔何求?”曰:“欲饭耳。”“尔何能?”曰:“能造饭耳。”“尔力几何?”曰:“不知。”“能食饭几何?”曰:“亦不知。”悟心笑之,命食之以饭,将尽二斗米矣。 饭后,引至隙地,有巨石二,重各八百斤,刘以手左右挟之而舞,殊从容也。乃授以拳法,而蠢甚,茫然莫解,因置之香积厨,众藐视之。一日,来挂单僧,衣履极敝,而神气奕奕,众僧加以白眼,刘常私食之。悟心方教其徒以武艺,挂单僧视之,默不一语。或谓挂单僧曰:“尔能乎?”曰:“不能。” 习罢,归食堂,挂单僧独立,众莫之顾,刘招其食。挂单僧谓刘曰:“尔何不学拳?”刘曰:“不知也。”挂单僧曰:“我教尔。”于是教以手势。夜半,挂单僧引刘对坐,久之,刘忽悟曰:“我知之矣。”乃尽教以奇正虚实之道,进退起伏之节,戒之曰:“尔由此熟练,无敌于天下。尔善用之,我去矣。”遂一跃而逝。自是,刘辄于夜静私习之。 越二年,悟心集众僧语之曰:“吾将往天台,有武艺超群者,当授以方丈之位。”最后得一僧,名超凡,将以方丈授之,刘上前曰:“稍迟,我尚未试也。”众哗笑之。刘曰:“尔辈之拳,不过外家之粗浅者耳。”因解衣跳跃。悟心惊曰:“尔何能此?此等拳法,我尚不如也。”刘乃自道挂单僧所传授,遂为某寺方丈,改名天禅,于是武当之拳法得与少林齐名。 ◎跛僧取棍如拾芥 冯某性旷达,好作汗漫游。某年夏,避暑杭州,游某寺,见一僧跛一足,而行步仍自若,奇之,叩而问曰:“大僧足虽跛而精神矍铄,何术以得此耶?” 僧笑曰:“余,徽人也。祖业猎,入山求鹿兔以为生。余生有武力,父兄爱余,授以拳棒,幼时遂通武术。忆十岁时,共诸兄戏,诸兄各持木梃拟余,余取柴一束,上下左右舞,诸兄十余辈不能近也。及诸兄袭父业,而近山之兽尽矣,乃裹糗粮,挟弓弹,觅兽于百里之外。余以年弱留家中,数日,诸兄归,所得兽倍于曩昔,皆甚喜,由此诸兄时猎于远处,出则数日方归。某岁春,诸兄尽往猎,家中仅余一人。而五日后,诸兄皆不归,心滋惑,往迹之。及中途,见一人卧地呻吟,视之,兄也。兄曰:‘余等猎五日,大获,方欲归,遇群虎,与斗,而数日猎已疲极,不能复斗,皆被害,我亦受伤。’余乃负之村,为之调治,伤重不得愈,三日而死。余痛甚,念一家尽丧于虎,誓必尽杀之,遂葬兄而归,悉售所有以为资,挟械入山,寻兄骨,不可得矣,愈恨。穷搜山谷,得虎,辄毙之,更往他山,亦如之,数年,毙虎数十矣。旋入某山,遇一虎,负矢而奔,即持铁棍击之,毙焉。方欲负以去,见一少年挟只弓,呵曰:‘莽男子何得夺我虎?’余与之争,不相让,遂互斗。余持棍左右挥,迄不得中,少年惟以弓拒之。逾时,余惫,少年伺余隙,以弓击余腿,遂倒地。少年去,余足折矣,不能起。卧地一日,有一长老过,怜余,携至此,削发皈依。今年五十矣,幸尚强健,然不敢自夸武力。” 室有棍一,冯等四五人持之不能举,僧取之如拾芥,即当年毙虎之武器也。 ◎小沙弥撮石桃 杭州虎跑之胜,同于理安寺,山路愈入愈幽,竹柏交光,小径纯绿,所谓紫李黄瓜者,虽不多见,然乌纱白祫,道衣固已凉也。祖塔院有二泉,范之以石,厥状如井,水色清深,东坡七律尚镌之壁间。西向,则宋僧济颠师塔在焉,坊表尚存,然师塔洼下,塔上有积水,草木阴秽,似久弗治。院中列石桃五,重可五六斤,其最巨者殆二十余斤。顶尖而滑,若常经撮取者,尖上尚带汗渍。光绪时,闽人林纾之弟子陈某,恒自负多力,则力撮其小者,久撮莫起,寺僧微哂。 林前请曰:“石桃滑如是,非日撮之者不得是形。大师设此,必精少林之学,幸试撮之,以广眼福。”僧逊谢不可。林再三请,乃出一小沙弥,令撮其小者,则从容如掇馒头,其力之大可想。沙弥指坚硬如铁,意此二十余斤之石桃,必此僧撮之,第对客不欲自炫其技耳。 ◎载漪一手举百斤 载漪粗鄙甚,本册立为瑞亲王,受命后,读瑞为端,孝钦后闻之,即仍其误,乃易瑞为端。嗜拳艺,孔武有力,能一手举百余斤物,凡花拳绣腿一流人物,悉以重金延致,间有萑苻余孽惧撄文网而出其门下以为护身符者。有一僧,得少林派真传,亡命江湖间十余年矣,后亦依附之,颇蒙倚任。光绪庚子,拳匪之变死于火。 ◎曹大举千斤 曹大,常州人,鬻南货为业,家可中资。好拳勇,两手能举千斤。有游僧过,闻其名,诣曹购胡桃,以二指捏碎,皆云不佳。曹乃出胡桃斗余,略拂以手,皆碎,僧颔之而去。 常城每九月,商人咸诣灵官庙报赛,演剧无虚日。曹往观,立台前,千人推挽,屹然不动,岁以为常。一日,有矮人,长不过三尺,微须窄面,径立曹前,以背贴曹腹,曹推之,不觉,又力推之,仍不动。 其人回首顾曹曰:“何为?”骈二指捺曹胁,从人丛中去。曹急以手按胁,面色如纸,口不能言。邻人见,立扶归,呕血数升而死。死后左肋青黑,按之,骨条条断,而矮人不知所往。 ◎章中臂负三百斤 章中,字受庸。幼负奇禀,体魁伟。初读书,鄙举子业,塾师强之,愤而走,因学将略。年十七,即善骑射,两臂能负重三百斤,乡人咸以章大力呼之。为人精细果劲,结束支架,无不骁骏。年十九,补武生,越五载,举于乡。尤善控悍马。 尝骑入市,忽奔逸,人仆,揽缰逸过,力稍猛,颠,旋从尻尾跃而登。时马骋飙迅,卒坐是伤臂,屡延医治疗,创口不合,逾岁卒。 ◎马如飞钩右手食指 马如飞,北人,以力称于时。某岁游上海,西人闻其勇,与较辄败,英人乃请于马,欲选香港捕房之最有力者至沪相角,以决胜负。马允之,惟曰:“中西异术,防卫滋难,姑各以右手食指相钩,被钩直者为负。” 方钩时,英人大号,遂止。越数年,马为众圉夫围击而毙,盖尝为所困以泄忿也。 ◎杨某两指摄铁杠 杨某,善钓,精拳术,骈五指能切砖石。或询所自学,曰: “吾父官都司,尝过苏州灵岩山,与化云道人较艺,结为异姓兄弟,从之学。期年,父以捕枭中弹死,予遂专心从道人。道人授徒有律,晨授解法,过午令汲水。庭列巨缸四十,同学者三,山无泉,井居山趺,上下无堦砌,初行,苦之,久亦不觉其惫。井有石盖,重莫测,但记初学时,四人掀之不起,师助,始动。水既汲,又盖之,缸受水几十担。师曰:‘道人烹茗,瓯水足矣,何须缸,悉泼之。’尽四人力,缸始侧,水汨汨如瀑布,如是以为常。 五六年后,则自能掀盖如摘帽,泼水如覆杯,上下如履坦。师又削园后铁竹为竿,令钓于山下溪。铁竹色黑质坚,以供钓著名,远近求者众,每空林焉。钓三月,师钻竹节,注入铁沙,竿渐重,得鱼不易,隆冬碎冰而钓,不以为苦。五年余,铁屑满竿,重莫埒,乃易铁竿,亦缕节纹,以掩人目。二指挟竿端,上下如意,钓得,互衡以轻重为殿最,或终日不得鱼,则罚以杯酒。居山十五年,道人死,徒四散,乃始作漫游。” 太湖剧盗大毛子以勇雄,访杨于野,拳杨颅,杨猱避,手轻拍盗股,盗蹶,医三月始愈,然犹蹩。某校铁杠重百斤,杨以两指摄一端,杠平,面色自若。 ◎臂香 苏俗赛神,舆神而游于市。(俗谓之出会。)前导有臂香者,袒裼张两臂,以铜丝穿臂肉,仅参黍,悬铜锡香炉,爇栴檀其中,或悬巨铜钲,皆重数十斤。数十人振臂而行,历远而弗坠。此盖梁僧智泉铁钩挂体然千灯之遗法也。 ◎某少年撼树而断 光绪朝,龚某自岳州东下,过洞庭,遇风,泊小港,时港中避风之舟以十数,岸上有茅屋数间,酒肆也,乃登岸河饮。时肆中已有三客在,一年可工十许,一二十以来,一可十七八。主人鞠跽奉觞,屏息旁立,若侍贵客。最少者独南面坐,二客东西坐,执礼殊下。龚顾而异之。见三客饮啖甚豪,酒两瓮,肉数斤,皆尽之,复索供馔,主人亦不敢辞,直出豕于牢,立宰以奉。 时灶旁薪尽,主人挥斧伐门外巨柳,将析之,南面客忽起,顾二人曰:“主人劳甚,我为彼了之,可乎?”皆曰:“善。”客即趋出,手握树,左右撼之,磞然有声,数围之大树中断如劈。客更擘之践之,应手碎裂,如锤斧所撃,木屑纷纷遍地。主人徐拾以焚之。自晨至日昃,客不停箸,不歇杯,尽酒五瓮豕全体乃罢。 客濒行,召主人,絮絮语良久,手布包授主人,主人不受,客遽作色,受之乃去。龚初以船上客也,惊其大力,乃踪之,立岸畔,窥各船皆无是人。乃归问主人,时日暮,风不止,龚度舟不可行,即假宿主人家,以向客问。主人曰:“噫,此吾早岁一旧事也。今十年矣,不图于此相遇,更不图君窥见之也。” 龚请其说,主人曰:“余二十岁时,亦一武士也,善用铁枪。尝猎兽山中,遇人熊三,挺枪力斗,悉刺杀之,由是以武闻于时。东南武师有名者来角技,余数胜之,以是自满,授徒几千人,所过常恃武力,辄骚动乡里,凌慢主客。久之,闻甘肃有某技师者,为当世技击大家,立意访之。自汉口出襄、邓,行数千里至偃师,宿逆旅。对房有客,一白皙少年,即今日之东向坐者是也。时余既挟铁枪,少年则目余微哂。及晨,飱将发,少年又直据上坐不辞,余益忿之。早发,即策骑,尾以行。少年回顾问余:‘君好武技否?’余曰:‘然。’少年请一试。余出铁枪,少年曰:‘此无用物耳。’取枪纠之,开合提拏数次,团团如玉轮吐彩,须臾,哔剥有声,而枪折矣。余大惊服。少年出铁胎弹弓曰:‘吾习此,试之何如?’余力拽之,弓开不及半。时群鸟噪而过,少年发五弹五中,鸟坠地,须臾复翔去,视地上五羽在焉,盖不欲伤之也。余心悸,欲挽辔就歧路。少年忽挽余臂,问余来意,余不及答,少年则拽余坠马,叱曰:‘若非某某耶?平日作奸犯科,余知之已久,今日乃敢捋虎须,自寻死路?今姑赦汝归去,其改之,如不然,他日决不相容也。’时余怀中有金百七十两余,少年尽取之,乃见释。自是余不敢更西,乃归隐于此。岂意少年忽见临,饮毕,即以前金见还。余不敢受,彼力掷之始去。去时犹顾余曰:‘汝能悔改,甚善甚善。不然,死矣。’余心为栗然,目送其出门,瞬即失之,不知何往。” 龚俯视主人所用析薪之斧,亦巨大非常,问之,云重四十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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