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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侠类二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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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大春哭杨辅清 粤寇之酋杨辅清,自徽州败后,即出亡于美洲旧金山,为美洲三合会之鼻祖。光绪甲申,孑身返国,往依福建陆路提督罗大春。大春,亦以粤寇投诚者也,以与辅清旧交,厚款之。而大春左右皆旧部,故识辅清,向之求珍宝,辅清曰:“余昔固多此,今居海外数十年,国破家亡,孑然一身,来依罗提督,有则任尔等取之。” 诸人不悦阴告闽督香山何筱宋制军璟,璟即日移文大春,必欲得辅清。大春争之不得,即与辅清同往。璟留之署中半年,令草生平事略,及太平战史。书成,杀之。大春往救,不得,抚尸痛哭而返。 ◎周妪善抚所乳儿 乳媪周氏,泸州人,役于陶东明家。陶子开永,生三月,即佣周哺之,抚之如己出。他乳媪受佣,必高其直,且恒以去挟主人,而又不尽心哺儿。周力反之,索直廉,多给之不受也。周夫死,值开永病,归家视夫殓即返,往返纔一二日耳。 未几,东明没,妇张氏以身殉,开永甫八岁,赖周之抚育以成人。感周德,奉养如慈母,周逊谢,退,必杂仆婢中同服役。开永泣请之,则曰:“吾窭人妇,夫子皆没,命固穷,吾安之乎?”开永多病,周代其妇操家政,有条不紊,不知者以为母子也。 ◎松嫣有侠女之称 天津郑某,业鹾,妻黄氏,无子而贤。买一义女曰松嫣,性慧,事郑夫妇先意承志。会郑运鹾至江淮,中途遇盗,沈诸江,族侄某从溺而未死,乃乞食归报黄。复日夕奔走,谋得郑骸骨,又奔走为之营殡葬,且鸠宗族之长与戚友之势而才者讼之官。于是黄德之,使司内外出纳,且抚以为嗣。 时嫣年十六,忽亡去,黄大恚恨,左右复媒孽之,谓其早具贰心矣。嫣亡走京师,投身曲院中,声誉隆起,少年豪贵车骑盈门,顾嫣自矜重,弗少假借。王五者,京师大侠,世所称为大刀王五者也。酒酣以往,见嫣,倾倒之,嫣遂委身焉。 王日馈以金玉锦绣,悉屏弗受,强之,乃凄然曰:“君以妾为何如人乎?妾而重金玉锦绣也,彼豪贵少年,固足以挟持妾而左右之矣,又安敢以辱君?君必重妾以金玉锦绣,天下美人多矣,又安取于妾?君之宠妾,妾弗敢知,妾之敬君,以君为大侠耳。”王动容,益感嫣义,思所以报之。 时郑之族侄某掌家政,事无巨细皆专之,黄弗能制,抑郁死,某则居然主人矣,横恣乡里,族众以目。一夕,盗入某寝室杀之,挈其头去,家人控之府尹,大索竟日不得。夜半,剑光撼窗棂,掷某头于府尹卧榻侧,尹大惊惧,狱遂缓。 而嫣则素车白马,至郑家,登堂,拜黄之灵,且言:“某杀主父,当其归报主母时,吾见其进有忧而退有喜,主母不知也。”于是复拜郑之木主大哭,哭毕,登车去。郑之家人相顾错愕,而邻里环观者咸为感动泣下,曰:“是非古所谓侠女耶?”其后,京师豪贵少年访嫣,莫知其所在。或曰在五所,或曰嫣归未久而病陨,或曰光绪庚子之乱,五及难,嫣以身殉。 ◎葛三易衣代徐宝山 丹徒徐宝山为盐枭时,所部子弟几二千人。有葛三者,大头目也,勇鸷猛悍,百人不可近,而慷慨忠义,尤非人所能及。某年,徐率数百人以盐船百艘至泰州,为官军所逼,困于江村茅屋中,百计不能脱。第官兵畏徐暴,亦莫敢撄其锋,乃扬言祇愿得徐抵罪,附从者悉免。徐愈急,左右咸泣,莫能仰视。 葛至是排众直前厉声曰:“事危束手,作儿女子哭泣以了之耶?”徐收涕询之,葛曰:“官兵欲得而甘心者,君一人耳。我貌类君,请易衣以伪乱真,余冲锋出而君脱矣。”徐从其计。葛易衣毕,口衔利刃,手执快炮,狂呼一声,如风而前,且曰:“我徐某也,当吾者死。”官兵错愕莫能举,开壁让之,以故葛出重围,身未着一弹,官兵果以其为徐也,解围去。是役也,徐甚德葛,视之如兄弟矣。后徐反正,官游击,而葛贩盐如故。 先是,镇江木商运木,胥由江行,以避税改由内河,葛审其隐,年责商偿二万金,且诛求无已,将绝其行,商因讼之于江督刘忠诚公坤一。刘按状实,檄徐捕葛。时葛住泰县之口岸,徐率千人往,若临大敌。阴令人召葛来,劝降。葛曰:“今日之事,有死而已,终不能奴颜婢膝向若辈求生活。” 徐无计,乃遣葛遁皖之寿州。事为刘所闻,檄徐急,且曰:“苟不得葛者,汝即葛也。”徐念易衣事,抵死不从。刘乃诡谓徐曰:“葛既豪侠,余亦欲得其人以官之耳。汝其召之来。”徐奉命召之,葛至,无难色,越日,斩葛于东市。 ◎奕誴以金周八旗贫户 官吏有行贿恭王者,辄贮酒瓮中,如宋赵普海物十瓶事。淳郡王奕誴知之,默识焉。一日,至恭王邸,坐而长叹,恭询之,淳曰:“予嗜饮,无钱沽酒。贵为天子叔,而不能谋一醉,是以叹耳。”曰:“弟有佳酿,奉兄如何?”淳曰:“甚美。然必须兄自择也。”即择素所识者,命人舁归。启之,皆黄白物,遂以周八旗之贫户,一日而尽,恭大怒而无如何。 ◎郑十六舍身救同胞 郑十六者,粤西盗也。重信义,轻财任怨,雄武有力,秘密社会中人以故多归之,推为党魁,化号刘义,隐以刘永福旧名自称。然以武犯禁,不容于内地,于是率其徒投身海外,至荷兰属地之文岛,佣作于吧叻工场。 方其时,荷属之吧叻头(华人为荷人管理吧叻者。)率求媚于甲必丹,(华人为荷官管理华人者。)蝇营狗苟,残害同胞,凡吧叻之工人,工作则昼夜劳苦,求值则曲折万端。(工场向例,担泥井则数人为一班,如一班之十人中有二三力弱体病者,则苦工竟日难毕,必继以夜。如有以力不足告者,则鞭挞随之,血流肉烂,不稍顾恤。其刑罚之毒惨无人道,真令人目不忍睹。有愤极出怨言者,则挈工头报告吧叻头,吧叻头则送之甲必丹,判苦工修路数星期不等,工人之弱者往往自经死,强者则越山而逃。) 佣值月一发,未至期,或有需钱物者,则吧叻头遣其戚眷以钱物贷之,重利取偿,至月终会计,必令其一一清缴,发后数日,又聚赌以尽其工值,因是吾华之充工人者,百无一二生还矣。久之,弱者委沟壑,强者匿山林,然逃亡之区,得食大难,不得已,流而为窃盗。刘之义兄弟亦多亡匿山中者,偶为吧叻头等所见,则群以枪炮毙之。 刘悲同胞之受害如此,乃号召徒党数十人,亡命走山中,时出劫吧叻头,或执富者勒索以济其徒。各吧叻工人闻刘之名,从者渐众,驯至数百人,忽聚忽散,势如流寇。文岛、九港乃大起恐慌,聚众而保者有之,迁地而避者有之。刘乃劫槟港,又劫流石,荷官乃请重兵征之。刘固无火器,然兵多,则散而之四方,兵少则又聚而与之抗,商旅结队行者,咸有戒心,村落保守者,则闭其栅,如是者数月。 文岛总监乃设法加一千盾赏格以购之。时刘适患病,卧匿于流石大山下之茅屋中,值度岁,其徒视其病,且饮之酒,醺然醉卧,为侦探所侦知,报吏捕之。围之数十人,然尚格斗数小时,伤数人始就擒,以刘之孔武有力,身无完肤,乃犹缚其手足于车。 军警列队押赴流石关都律,监数日,伤愈,公开庭讯。直供不讳,且厉声历述甲必丹、吧叻头等之酷虐状况,力斥之不已,旋解至文岛鞫讯,复历诉工人被虐情形。吧城荷官定死刑,文到日,荷官及甲必丹钟怀勋监视其上钓棚。刘致敬于怀勋,侃侃而言曰:“君为甲必丹,素爱同胞,使九港中为甲必丹者,尽如君,刘固视如兄弟,又何至扰乱地方如此?今日之变,皆某甲酷虐工人之所致也。故某甲欲见我,我大骂其为吸同胞血之臭人,我固深恶痛绝而不之见。荷政府苟不改良吧叻办法,今日死我一刘义,明日更不知又生几许刘义矣。我固舍一身以救同胞者,愿假君口,以告荷官,速改良吧叻办法,俾我后来之同胞免遭酷虐,则我死亦瞑目矣。我非真名刘义,实郑十六也。”盾,荷兰币名,每盾合英币一先令七辨士零。 言时,须发翕张,既而从容就刑。怀勋纪其临刑所言,告之荷官,荷官据以上闻吧城总督。至是,始悉工人困苦,特派干员作文岛总监,办理善后,稍稍改良吧叻办法,不任吧叻头违背人道。凡匿山中者,一律赦其无罪,仍听自由分投吧叻佣工,前欠吧叻头之款,亦令悉免,文岛、九港地方,于是始复治安。 ◎骢救谭九 光绪时,固原有回人贩马者曰谭九,尝往来大河南北。曾于红庙子得一骢,奇瘦见骨,毛疏如衰柳,众大诧,谭独以为骏,出重价购之。日饲三斗料,如不饱,乘之行不三十里辄止。牵之市中,无回顾者,众益嗤之,谭亦不动。妻孥请贱售,不许,善畜之如初。每卖马,空其群,独骢无主者。阅三四年,谭驱马过汴梁,又尽售矣,腰数千金,仅与骢徐归。 一日,谭道经化平,去家尚三百里,日未午也,倦甚,入村肆稍息。有数少年过谭前,审视之,作隐语以去。谭老于江湖,识其言,知非善类,亟起欲出,数少年已复入,把臂坚止之,语渐不伦。谭方窘急,骢系柳阴下,遽啮断其索,侧身前,蹄二人,皆仆,俯首就谭,谭疾跨其背。 他少年方挟械至,骢疾驰如风,瞬息已远,少年发弹中骢股,骢奔益急。谭昏惘。几不识路,骢亦不受羁勒,但时见高山茂树,时见平原旷野,浮尘四喷,如风如雾,度不为己祸,亦姑听之。日昏月上,至一村,骢忽止,则抵家矣。大喜,急跃下,叩门入,卸装既毕,出牵骢,不动,视之,僵矣。股被数丸,血尤殷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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