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讥讽类15


  ◎器物铭

  有为器物铭以讽世者,字纸篦云:“大口箕张,咬文嚼字。人弃我取,便便腹笥。食而不化,羞愧无地。一倾吐之,及早变计。”

  鸡毛帚云:“世不可问,断尾以全。拾羽作帚,束缚自坚。驱除不洁,尘埃荡然。可惜大才,乃小用焉。”

  眼镜云:“肉眼多昏,重瞳已遥。高瞻远瞩,穷力为劳。获兹利器,使人昭昭。平增眼福,架鼻而遨。”

  牙刷云:“惟口启羞,亦复含垢。积垢毁齿,大开狗窦。有物拭之,晨兴之候。短小精悍,誓歼群丑。”

  笔架云:“三寸筠管,重于铁锄。力不能胜,以讥田夫。君堪肩任,双管力扶。形成山字,名实相符。”

  纸扇云:“世界太热,清凉绝少。赖君一挥,炎氛顿扫。奉扬仁风,居然有道。展之则大,敛之则小。”

  火炉云:“雪消春暖,围坐群来。一炉之外,余地恢恢。风动声起,轰轰如雷。丹心共鉴,勿遽成灰。”

  ◎用夷变夏

  光绪庚辰,湘乡曾惠敏公纪泽奉使命至俄,求返伊犁。明年,伊犁条约成。及使命满期而还,回京,以在俄久,起居习惯,均有欧风,而全家妇孺,悉冠呢帽,蹑革履,窄袖紧腰,与欧人无稍差别。京朝士夫见之大哗,而理学家尤深恶痛嫉,谓:“父以道学名世,(曾文正尝与大学士倭文端诸人讲学。)子乃用夷变夏,是真不肖之尤。”

  物议沸腾,几欲鸣鼓而攻。时李文正公鸿藻当国,嫉谈洋务者如仇,故惠敏还京数年,卒不能大用,以侍郎终。

  ◎半世英雄夸独异

  张樵野侍郎荫桓未遇时,每为世所诟病,既显贵,则颇有所表见,群谓为岭南之第一人也。光绪朝署户部侍郎,尝自镌一印,曰“红棉老人”,凡与人书楹联,悉用之。某作诗以讽,而张安然也。

  其诗云:“从来槐棘誉三公,谁识红棉位少农。半世英雄夸独异,一条光棍起凡空。繁华毕竟归摇落,衣被何曾及困穷。莫谓欲弹弹不得,二槌(槌与徐音近。)方议撼长弓。”时都下盛传二徐(致祥、郙。)有劾张之说,但未发表耳。

  ◎自上当

  清河富室王氏设质库于邑城,累世矣。代远,子姓繁,有仍拥巨赀者,有仰此自给者,营业之事,则择一人主之。光绪时,主之者为寿萱观察锡祺。寿萱好学,好刻书,尝刊《小方壶斋舆地丛钞》,于营业不甚措意。而族众忌之,意其主持有年,必增益多金,思有以倾之也。

  乃各出其长物,典于质库,而必取重值。库伙以典物者之亦主人也,不得不如数以应之,凡若此者,几于无日蔑有,而因应穷矣。架本(典肆之资本曰架本。)不足,寿萱则以假贷资挹注,久之,遂破产。时人为之语曰:“清河王,自上当。”

  盖质库一曰典当,俗谓质物曰当,为人所欺曰上当。王氏之当,非寿萱一人所设,族众亦主人,而各以己物往质,故为自上当也。

  ◎三姓合一家

  萧某妻死无子,乃娶再醮妇。妇挈前夫之子以至,即俗所谓拖油瓶也。旋为其子纳妇,久而不孕,于是又买他人子以为孙。或以一联谑之云:“三姓合一家,祖孙父子;七铜配八铁,露水夫妻。”

  ◎大疯歌

  粤南为瘴疠之乡,有大麻疯,一名癞,到处流行。犯之,眉毫尽脱,鼻洞穿焉。有遭其厄者,或仿汉高祖《大风歌》以嘲之曰:“大疯起兮自飞扬,安得猛士兮守鼻梁。”

  ◎姚姬

  光绪乙未、丙申间,张文襄权江督,幕僚多才俊。值暮春佳日,相约踏青,访袁子才随园故址,谒其墓,七姬墓亦在焉。随园大门外有石碣,所镌者为王梦楼之撰序,姚姬传之题名,咸摩挱凭吊久之。归途,集上元顾石公孝廉家园,纵谈游事。石公亦秣陵耆宿也。

  某观察夙有通才之目,席间谓石公曰:“袁公七姬,其一姓姚,顷见石碑上有姚姬传(读作去声。)字样。此传,公曾读过否?”石公瞠目不能答。某归而告人,其人讽之曰:“君于声音训诂之声,思过半矣。”

  ◎习气大全

  张文襄初督江南时,朝令暮更,政局为之一变,其时难免有窃窃议之者。一日,宾僚燕集,谈论及之,有掌教某公莞然曰:“诸君无费词。以我视之,张公直一部习气大全耳。”

  众请其说,曰:“世所谓书生习气,名士习气,纨袴习气,官场习气,滑头习气,与夫近世之新界习气,张公胥兼而有之,得不谓之习气大全乎?”

  ◎红顶之区别

  光绪朝,京外官吏之三品以下者,泰半得有红顶,名器之滥,至此极矣。或为解释之:曰笺红,私函陈请者之所得也:曰银红,行贿纳捐者之所得也;曰血红,诬盗杀民者之所得也;曰洋红,办理交涉者之所得也;曰喜红,办理大婚典礼者之所得也;曰老红,循资按格之所得也。其有名为肉红者,则其所得,或自充上司之娈童,或令妻拜贵人为义父,或使妾与显者荐枕席,皆属之。

  ◎湖南义栈

  周某某任安徽巡抚时,戚友之眷,皆可入居署中,时人目为湖南义栈。朔望行香日,妇女出观,大堂上下,异常嘈杂,而某不之怪也。

  ◎达材

  光绪中,长沙设达材馆,颇不理于众口。或集成句以讽之云:“何哉尔所谓达者,以为未尝有材焉。”

  ◎江河标榜

  光绪朝,江建霞京卿标督湘学时,有谓其关防不谨者,乃以“江标”二字撰联讥之云:“为文不在工,但须进得水多,从此江河将日下;卖学祇要票,尽是排班木偶,任他标榜自风流。”然非实录也。

  ◎黄粱一梦

  梁鼎芬尝知汉阳府,办理警察,人怨其严,曾相率罢市数日。其所募巡士,无论冬夏,头戴暖帽,红绿绒项,身服红号挂,绿袖口,白团心,下着黄色土布袴,一人之身,五色俱备。

  又仿海小菜场式,筑屋数楹,晨收小菜捐,午后收洋杂货摊捐,夜收医卜星相捐,实以供经费也。或制联赠之曰:“一目不明,开口便成两片;廿头割断,此身应受八刀。”额曰“黄粱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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