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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露


  《诗序行露》:“召伯听讼也。衰乱之俗微,贞信之教兴,强暴之男不能侵陵贞女也。”晦翁《诗传》:“南国之人遵召伯之教,服文王之化,有以革其前日淫乱之俗,故女子有能以礼自守而不为强暴所污者,自述其志,作此诗以绝其人。”此说实与《诗序》合。戴岷隐溪谓:“男有强委聘者,女不从而讼。”引《列女传》为证。

  家望溪侍郎谓:“《行露》之诗,世儒多引韩婴及刘向《列女传》以谓申人之女许嫁于酆,夫家不备礼而欲迎之,虽致狱讼,女终不行。诬矣哉!婴与向胡为而传此乎?盖此诗既女子所自作,则失怙恃,且无兄弟之依可知矣。曰嫁则许之者,必父兄也。遭家之变,莫为之主,虽自归于舅姑,不得谓非义,况其夫就而迎之乎?既有狱讼,以召伯之明,则必开以大义,而官为之配。其诗曰‘谁谓汝无家’,信如所传,是故有室家之约也。以一礼未备,而终不肯行,则将转而之他乎?此害义伤教,不近于人情,而可列正始之风,以为教于闺门、乡党、邦国欤?婴、向之蔽,良由未达于室家不足之云,而以辞害义。不知设诈以求偶,即此已不足为人夫,此贞女所以疾之深而拒之决也。”

  愚按:侍郎此说极透辟,惟“设诈求偶,不足为人夫,贞女所以疾深拒决”数语,虽驳汉儒,仍未脱汉儒窠臼。《诗序》明明以“强暴之男,不能侵陵贞女”为断,即朱子“以礼自守,不为强暴所污”意。一添入强委聘、不备礼等词,便枝节横生,了无情理。

  袁絜斋《毛诗经筵讲义》曰:“女以贞信自守,惟恐少有点污,冰清玉洁,克保其身,岂容强暴之男得以侵陵?明于听讼者,视其貌,察其言,观其理之然否,固知其大节无亏。”是真善于说《诗》者矣。若王雪山《总闻》云:“暴男侵贞女,乱世容或有之,而召公分壤,被美教,成雅俗,不应如此。女固可尚,男为何人,岂文王之化独及女不及男耶?”云云。

  雪山与郑、朱诸公均不宗《诗序》,吾得而驳之曰:“轩辕之化,何以有蚩尤耶?虞舜之化,何以有四凶耶?文王之化,何以有管、蔡耶?此诸人较之强暴者何如?”呜乎!废《诗序》而言《诗》,何异瞽者之无相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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