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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语(1)


  南越初起

  秦以桂林、南海、象三郡。非三十六郡之限。乃置南海尉以典之。所谓东南一尉也。嚣始为南海尉。佗为令。仅治龙川。秦之报佗也薄矣。然五岭以南。广运万里。秦直以三郡制之。亦疏矣。

  秦略定扬越。以谪徙民与越杂处。扬越盖自古迁谪之乡也。他日任嚣谓佗曰。颇有中国人相辅。中国人。即谪徙民也。佗之王。秦实资之。谪徙民得依佗以长子孙。与三千童男侲女。依徐福以安居海上。免于中原之锋镝。秦之德也。为秦留其遗民。非仙人不可。惜安期生计不出此。徒以一身逍遥于菖蒲之涧也。

  秦以侲男女三千人与徐福。而百姓悲痛相思。欲为乱者十家而六。以女无夫家者万五千人与尉佗。而百姓离心瓦解。欲为乱者十家而七。然则徐福、尉佗。皆秦之陈胜也。

  尉佗初起。移檄告横浦、阳山、湟溪关曰。盗兵且至。急绝道。聚兵自守。当是时。秦人皆以诸侯兵为盗。谓诸侯之客亦曰盗。史迁据而书之。始皇至博浪沙。为张良所击。而迁书之曰。为盗所击。微行至兰池见窘。复书之曰逢盗。此盗不知何人。视良与荆轲、渐离似胜之。惜迁失其名氏。嗟夫。能为始皇之盗者。豪杰也。书盗亦荣甚矣。如佗者。假秦之土地甲兵以自王。乃真始皇之盗耳。

  四路下南越

  汉当时四路下南越。楼船以偏师先至。其道径也。先陷寻陕。破石门。则南越之险夺矣。复居前。得以自择便处。居东南面。则越之下流据矣。乘暮而疾攻。纵火烧城。计莫善焉。有楼船之锋锐。战如雷霆。而后伏波得以遣使招降。故破越者。杨仆也。然越人至今祀伏波不衰。未尝及仆。则以伏波遣使招降者赐印。复纵令相招。务行其德之故也。太史公以杨仆为酷吏。观其反驱越人入伏波营中。亦可见其惨暴之一端也哉。

  两伏波楼船

  汉孝武讨南越。遣伏波将军路博德、楼船将军杨仆。其后光武征交趾。亦遣伏波将军马援、楼船将军段志。盖以越人素畏伏波、楼船之威。故仍其号。使闻之而知震惧也。然两伏波至今俎豆。而两楼船无闻。当时实以德济之。不纯用威。故民之不能忘若是。

  白沙逸事

  白沙先生尝戴玉台巾。扶青玉杖。插花帽檐。往来山水之间。有诗云。惟有白头溪里影。至今犹戴玉台巾。又云。拄地撑天吾亦有。一茎青玉过眉长。又云。两鬓馨香齐插了。赛兰花间木犀花。又尝披藤蓑垂钓。有诗云。何处思君独举杯。江门薄暮钓船回。风吹不尽寒蓑月。影过松梢十丈来。其风流潇洒。油然自得。身在万物之中。而心出万物之外。斯乃造化之徒。可以神遇而不可以形 迹窥者。所谓古之狂者非耶。王青萝云。白沙之学。从孔颜之乐而得。然乐有虚实。颜子之乐实。曾点之乐虚。白沙其得颜子之实者耶。

  白沙初应聘至广。车由城南至藩台。观者数千万人。图其貌者以百数十计。市井妇孺。皆称为陈道统。其感人若是。为人身长八尺。面方而玉润。左脸有七黑子。如北斗状。耳长贴垂。两目炯然如星。望而知为非常人。甘泉面上亦有黑子。具日月南北斗之异。庞振卿有瞻甘泉遗像诗云。精华日月在颅首。两耳之旁南北斗。洪觉山云。先生生相甚异。颡中双颅隆然若辅弼。两耳旁各有黑子。左七类北斗。右六类南斗。噫。天之生有道君子。固皆有以异于人乎哉。白沙先生受官。而康斋【吴与弼字子传。临川人。天顺初以荐征拜左春坊。辞不就。有康斋集。】不受。一以处士。一以监生也。先生每题碑碣。必书翰林院简讨官衔。盖不敢忘君之赐。其不出而就职。非为高也。以终养故也。当宪庙之升遐也。哀诏至。先生如丧考妣。有诗云。三旬白布裹乌纱。六载君恩许卧家。临终朝服北拜曰。吾辞吾君也。则忠爱之终也。

  邓制府【邓廷瓒字宗器。巴陵人。景泰间以都御史总督两广军务。】之于白沙。常令本县月给白米一石。岁致人夫二名。白沙辞之曰。执事所称逋、野。诚隐逸士。如今日之赐。使逋、野受之宜也。其不受。未见其让之过也。章何敢自列于古之名流哉。章无寸善可以及人。有田二顷。耕之足以自养。而又受赐于当道焉。以自列于古之名流。其怠于自修亦甚矣。李副使又欲为买园池。亦辞之。其介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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