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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店冤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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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在皖江陈太守署,陈戚周十六,言其先人因之官陕右,道经太行。连日轮辕,意颇烦殆。解骖旅店,草草杯羹,即展衾安枕。群从人悉屏去,下房惟一仆,袱被卧东壁下。风尘劳倦,夯鼾鼾酣梦矣。 时几上犹一灯一烛,烛已见跋。而青灯含蕊,淡焰沉沉,凄凉殆甚。甫一交睫,昏梦中见有披发鬼,血淋淋被面,不可辨其形状,张手启幕,跪坑沿下。周父狂骇嘶喊,蓦然惊醒,鬼影随灭。觉茵褥间有动物蠕蠕然,触手皆冰,心益异之。 仆闻呼,起秉烛至坑前。遂披衣起,相共检视,则蛆白成团,纵横散走。心知所见冤鬼,势必瘗埋坑下,尸腐蛆生,延及茵褥耳。然而萍蓬异乡,戒途甚严,不遑诘也。时甫二鼓,遽束行装,翦烛坐俟,三漏即发。展軨效驾,顷刻数十里。事不乾己,谁肯于黑暗狱中拨云雾、见天日哉? 噫,是鬼亦太唐突,想亦冤情过急耳。然使遇人即求,安见必无人焉代伸其公忿哉! 箨园氏曰:周子之官陕右,非羁旅齐民可比。既有所见,极宜我尽我心。夫子之道,忠恕而已,尽己为忠。既筮仕,而未能尽心于民命,岂鬼之所料哉l然则鬼非太唐突,而斯人则甚模棱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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