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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劳工之统一战线与莫斯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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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二二年六月十五日) 西欧社会党之怠工——外国政党之干涉司法 一九一八年与一九一九年间欧战终了,全欧洲劳工阶级处于革命潮流,势利于进取。各社会党革命的改良的派别之间,因理论策略的不同,争辩无已,坐失时机。改良派恢复第二国际(伦敦),革命派继续战前第二国际臻美华德(Zemmerwold,在瑞士)[1]大会中之左派,乘俄国十月革命的热潮,集会于莫斯科创第三国际。然自命为革命派之数社会民主党,如奥国之社会民主党,俄国少数党等,不满意于“布尔塞维克主义”,另组织一社会党之国际劳工联合于维也纳,即所谓第二又二分之一国际[2]。三派的纷争辩驳日夜无休,都在于无产阶级进取的计划。——第三国际主张工人取得政权;第二又二分之一国际,有极体面的宣言赞成无产阶级独裁制,而附以“非共产党独裁制”的条件;第二国际完全否认革命方法。政潮汹涌之中,有伦敦派的双手拱奉政权于资产阶级,有维也纳派的徘徊徬徨于“民治”与独裁间的犹豫态度。潮流震荡不向“左”则“右”,本无中立之可能。于是西欧政象,一天一天优势侧重于资产阶级,革命的机运到一九二一年下半年已经低落不少。此中世界经济现象也大有关系。总之,事到如今日,西欧的无产阶级已无进取的可能,世界经济已出战时状态,而入于平时的经济恐慌状态之中。所以世界资本到处进攻之势——同盟罢雇,工作时间之延长,工资之减少。第二又二分之一国际碍于“革命”的招牌,又以为第三国际向来不肯妥协,于是提出三国际协商抵御资本之进攻一倡议(想侥倖第三国际从而拒绝,则可归罪于“莫斯科”,说他不顾工人实际利益,只顾自己的政权)。第三国际却在接到提议后即日召集执行委员会全体大会,决议“劳工统一战线”——即不论政见如何,在此资本进攻之时,工人阶级单对于经济要求(工资、工作时间、失业问题等),各派从联络一致出发,向资本家作防御战(事在今年二月),并派代表到柏林开三国际联席会。四月二日至五日柏林会议中,当然不免旧话重提,赞成战争的罪案,独裁制的“专横”,社会民主党今日之变节,各国共产党之“捣乱”,大家互辩也不少。可是第三国际即宣言,这并不是什么妥协,不过为工人阶级迫于眉睫的利害关系,经济要求,所以大家今日偶然还有同堂共话的可能。现在是防御战之时,照第三国际的主张不应当来此会争辩党纲的理论或提出什么条件以为限制“莫斯科”之工具,而应当依下列问题,各议决一具体实行共同出发的办法:(一)抵御资本之进攻,(二)反对资产阶级之反动政策,(三)预防新帝国主义战争,(四)助俄苏维埃共和国之经济恢复,(五)凡尔塞条约及欧洲破坏区域之恢复。第二国际一听凡尔塞条约即头痛,他的代表当时也有参预和会的,或者还有当时提出赔款条件的人在内。结果,三派的协议只剩一可怜的议决案,“本会议虽极愿见一统一的劳工阶级的组织,然而现在尚只能谈及到会各派依具体问题,协议共同之出发,故本会议提议请各国际执行委员会共同组织一联席委员会,每国际推举三人合组‘九人委员会’。其加入本会议而不属于任何国际者亦派一代表。该委员会议事不依投票议决制,而仅能表示三国际所能有之共同观点。”会议所能议决的共同观点就是:(一)劳工统一战线(九人委员会负联络亚摩史德达摩[3]之职工联合会国际及莫斯科之赤色职工国际之责),(二)在最近期间召集“世界劳工总会议”(本要与柔鲁外交会议同时举行亦可政治上的对抗,因第二国际反对,所以改为“最近期间”),(三)四月二十日各国工人共同行示威运动,如有不能于四月二十日实行者,则改为五月一日总示威运动。口号如下:八小时工作时间,失业问题之解决,赞助俄国革命,辅助俄国饿灾,要求与俄国恢复政治及经济的关系,国内的及国际的无产阶级统一战线。 然而,两月以来,西欧各社会党仍旧分道扬镳,譬如英国工党及比利时社会党协议(皆第二国际)召集无共产党之世界劳工总会议于海牙。至今看来柏林协议已经破坏,就是四月二十日及五月一日各国无产阶级的示威运动,已经未能一致。以后统一战线之进行,不知道各社会党首领还要怎样怠工呢?他们始终怕共产党。共产国际(第三国际)方面,现在既得柏林协议精神上的胜利,世界无产阶级已经看见共产国际并不是“死倔强”的不妥协派,确能代表工人实际的利益,只要以后能事实上之进行。所以共产国际已经不注意于第二国际之破坏柏林协议,只注意于各国共产党在国内与其他各党“工人群众”之携手实行统一战线,所谓“今已不用自上而下,而当自下而上了”,共同努力抵御资本之进攻。 显然,当时共产国际为求柏林会议统一战线议案之通过,——为无产阶级利益起见,对于第二国际及第二又二分之一国际曾经让步。怎么样的让步呢,妥协派二国际提出两个条件: 第一,乔治亚[4]问题。乔治亚国(Georgia)在高加索南部,一九一九——二〇年间,少数党组织政府,私通英国,英国军队霸占全国,杀戮工人共产党。一九二一年春,共产党革命,建苏维埃共和国;现在妥协派说,是苏维埃的帝国主义,侵犯乔治亚独立。第三国际代表声言少数党政府之罪状,于是二国际要求审查,并每组成三国际的委员会,审查文件,——一切罪状都有证据,审查结果,自能见黑白,究竟还是苏维埃的帝国主义呢,还是少数党的卖阶级主义。 第二,社会革命党问题。社会革命党在二月革命之后,他右党[5]屡次与资产阶级组织联立内阁,——克伦斯基就是一社会革命党,十月革命后,屡为反革命,阴谋暗杀,然而始终挂着社会党的招牌,而以代表农民阶级利益自命。首领赤尔诺夫(Tchernoff)[6]虽早已遁入资产阶级国家,而俄国以内仍有不少社会革命党从事政治运动。此党的作用,除左派外,概与苏维埃政府处于反对地位,——如十月革命时联合贵族少年军反抗布尔塞维克等,无产阶级国家中自不能不认为犯罪行为。然因每次社会革命党有所举动,失败后复又拚命抵赖,他的执行委员会常发此等宣言,所以他卖阶级卖国的罪状,因没有证据不能证实。因此至今未交法庭。今年一、二月间忽有一批社会革命党,公布他们暗杀队的文件,并承认罪状作悔过宣言,于是证据确实,遂将其执行委员会会员戈次(Gotz)[7]等,以及其他参与罪犯行为者交付法庭,其中还有刑事犯的。而第二国际保护他的同类,提出条件要求准三国际均派代表旁听审判,得自记速记录以便公布,并要求准于犯罪者自请辩护人,而且不判决死刑,换句话说,就是要监督法庭,不但监督,而且还要干涉法庭,所以商议结果,不判决死刑一条,第三国际只答应代为请求苏维埃政府,至于旁听及辩护依刑事诉讼法当然可以。——社会党的第二国际亦学着英国资产阶级说“司法上之保障”呢,所谓让步,是如此,无产阶级的统一战线,各国社会党左支右绌,不知将来的景象如何。真正的无产阶级党正可趁此世界资本进攻之时,同患难共利害的磨励自己的团结力组织力,作将来预备进取的基础。至于第二及第二又二分之一国际首领方面,是没有希望的了,第三国际方面的让步正可以明示世界无产阶级至公无私的态度。世界历史的过程自能证实无产阶级革命的命运,究竟是那一党纲那一策论所取的是正道。 苏维埃政府的司法究竟是所谓“世界社会党的监督”与否?难道这为无产阶级利益的让步就可以紊乱无产阶级国家的司法么? 现在社会革命党案已开始,第二国际、第二又二分之一国际派来的辩护人已经出席,不久我们可以看得见:(一)第三国际让步之意义,(二)社会革命党之罪案,(三)第二国际会长、比利时王国前司法总长房德威尔德(Vandervelde)[8]等社会革命党的辩护人之“公正态度”? 我们下一次通信再述罢。 一九二二年六月十五日 莫斯科 原载一九二二年八月十八日《时事新报》 署名:瞿秋白 注释 [1]臻美华德,今译齐美尔瓦尔得。 [2]第二又二分之一国际,今译第二半国际,即“社会党国际工人联合会”。一九二一年二月由英、德等十三个国家中曾参加第二国际的“中派”政党和集团在维也纳成立。他们标榜在政治上站在第二国际、第三国际之间,故被称为第二半国际。 [3]亚摩史德达摩,今译阿姆斯特丹。 [4]乔治亚,今译格鲁吉亚。 [5]右党,指社会革命党右派。 [6]赤尔诺夫,今译切尔诺夫。见本书第306页注16。 [7]戈次,今译郭茨(一八八二——一九四〇),俄国社会革命党领袖之一。 [8]房德威尔德,今译王德威尔德(一八六六——一九三八),比利时右派社会主义者,第二国际首领之一。列宁称他是尽力回避革命的叛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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