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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篇(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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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政开中之法,其名甚美,综核而行之乍利,要不可以行远,非通计理财之大法也。商之不可为农,犹农之不可为商也。商其农,徒窳其农而贫之于商。农其商,徒困其商而要不可为农。开中者,将使商自耕乎?抑使募人以耕乎?商固不能自耕,而必募人以耕,乃天下可耕之人皆怀土重迁者,商且悬重利以购之,则贪者舍先畴以趋远利,而中土之腴田芜矣。不则徒使商豢游惰之农,而出不能裨其入也。抑天下果有有余之农为可募邪,则胡不官募之,而必假于商乎?农出粟而使之输金,唐、宋以降之弊政也;商利用金而使之输粟,则开中之弊法也。颠倒有无而责非其有,贸迁于南而田庐于北,人心拂而理势逆,故行之未百年而叶淇得以挠之,商乃宁输数倍之金以丐免遥耕之苦,必然之势也。耕犹食也,莫之劝而自勤者也。强人以耕,殆犹夫强人以食,与不噎而哕者几何哉?宜开中之不能久也。 与其开中而假手于商以垦塞田也,亡宁徙民以实塞。民就徙,则渐安其可怀之土矣,独疑无从得民而募徙之尔。叶淇以前,商所募者为何许人?当时不留之以为官佃,则淇之罪也。或皆游惰而卤莽者乎?乃今广西桂平、浔梧之间有獞人者,习于刀耕火种,勤苦耐劳,徙以府江左右皆不毛之土,无从得耕,故劫掠居民行旅以为食。韩雍以来,建开府,增戍卒,转饷千里,大举小入,数百年无宁日,斩杀徙勤而终不悛。若置之可耕之土,则贼皆农也。或虑其犷不受募,则可用雕剿之法,以兵迁其一二,得千许人,丰给其资粮牛具,安插塞下,择良将吏拊循之。数年以还,俾既有饱暖之色,择其渠魁,假之职名,还令自相呼致。行之十年之外,府江之獞可空,塞下之莱可熟矣。且其人类犷悍习战,尤可收为墩堡之备,即因之简兵节饷可也。汉迁瓯人而八闽安,中国实用此道尔。他如黔、蜀之苗、犵,可迁者有矣;毫、宿、郧、夔之流民,可耕者有矣;汀、邵之山民,转耕蓝麻于四方,可募者有矣。当国者以实心而任良吏,皆为塞下之农也,奚必开中而后得粟哉? 《内经》之言,不无繁芜,而合理者不乏。《灵枢经》云:“肝藏血,血舍魂。脾藏荣,荣舍意。心藏脉,脉舍神。肺藏气,气舍魄。肾藏精,精舍志。”是则五藏皆为性情之舍,而灵明发焉,不独心也。君子独言心者,魂为神使,意因神发,魄待神动,志受神摄,故神为四者之津会也。然亦当知凡言心,则四者在其中,非但一心之灵,而余皆不灵。孟子言持志,功在精也;言养气,功加魄也。若告子则孤守此心之神尔。《灵枢》又云:“天之在我者,德也;地之在我者,气也。”亦足以征有地气而非有天气矣。德无所不凝,气无所不彻,故曰“在我”。气之所至,德即至焉,岂独五藏胥为舍德之府而不仅心哉?四支、百骸、肤肉、筋骨,苟喻痛痒者,地气之所充,天德即达,皆为吾性中所显之仁,所藏之用。故孟子曰:“形色,天性也。” 庄子谓风之积也厚,故能负大鹏之翼;非也。浊则重,清则微;天地之间,大气所蒸,渐上则渐清,渐下则渐浊。气浊以重,则风力亦鸷;气清以微,则风力亦缓。然则微霄之上,虽或有风,微飐而已,安所得积而厚哉?莺、鸠之飞不能高,翼小力弱,须有凭以举,能乘重而不能乘轻也。鹏之高也,翼广力大,不必重有所凭而亦能乘也。使大鸟必资厚气以举,如大舟之须积水,虽九万里亦平地之升尔。则方起翼之初,如大舟之一试于浅水而早不能运,何从拔地振起以得上升哉?庄生以意智测物而不穷物理,故宜其云然。 “东苍天,西白天,南赤天,北玄天”;于晴夕月未出时观之则然,盖霄色尔。霄色者,因日月星光之远近、地气之清浊而异,非天之有殊色也。自霄以上,地气之所不至,三光之所不行,乃天之本色。天之本色,一无色也。五色,无质、无象、无数,是以谓之清也,虚也,一也,大也,为理之所自出而已矣。 周正建子,而以子、丑、寅之月为春,卯、辰、巳之月为夏,午、未、申之月为秋,酉、戌、亥之月为冬。肇春于南至,而讫冬于大雪,非仅以天为统之说也。子、丑、寅之月,寒色略同;卯、辰、巳之月,温色略同;午、未、申之月,暑色略同;酉、戌、亥之月,凉色略同。因其同者而为之一时,气之验也。自南至以后九十一日有奇,日自极南而至乎赤道;又九十一日有奇,自赤道而至乎极北。北至以后九十一日有奇,自极北而返乎赤道;又九十一日有奇,自赤道以至乎极南。赤道中分南北,大返四至而分四时,天之象也。一阳生于地中,水泉动,故曰“春者,蠢也”。雷发声,电见,桃李荣,故曰“夏者,大也”。一阴生,反舌无声,故曰“秋者,揪也”。水始涸,蛰虫坏户,故曰“冬者,终也”。化之征也。然则周所谓四时者,不可谓无其理矣。既有其理,而《泰誓》春大会于孟津,又明著其文,则知以建于之月为春王正月,自鲁史之旧,而非夫子以夏时冠周月,创亡实之文。胡文定之说,诚有所未审,而朱子驳之,宜矣。 盖天之说,亦就二十八宿所维系之天而言也。北极出地四十度,《授时历》所测北都度数。南极入地四十度。赤道之南,去地七十一度有奇耳;其北,去地一百一十一度有奇也;则有如斜倚于南矣。其法当以赤道之中,当盖之部尊;盖,枢也。南北二极,当盖之垂溜;盖,檐也。既倚于南,而复西转,类盖之仄动;其说不过如此,非谓尽天之体而北高南下也。推其说,则北极之北,经星之所不至,当不得谓之天,故曰“天不满西北”。然则极北之苍苍者,果何名邪?此其说之窒者也。抑即以经星之天论之,使以赤道为部尊,南北二极为垂溜,则赤道之中,当恒见而不隐;北极出地上,当以日推移而不恒见。而今反是,则倚盖之譬,可状其象而不可状其动也。此浑天之说所以为胜。乃浑天者,自其全而言之也。盖天者,自其半而言之也。要皆但以三垣二十八宿之天言天,则亦言天者画一之理。经星以上,人无可得而见焉。北极以北,人无可得而纪焉。无象可指,无动可征,而近之言天者,于其上加以宗动天之名,为蛇足而已矣。 浑天家言天地如鸡卵,地处天中犹卵黄。黄虽重浊,白虽轻清,而白能涵黄,使不坠于一隅尔,非谓地之果肖卵黄而圆如弹丸也。利玛窦至中国而闻其说,执滞而不得其语外之意,遂谓地形之果如弹丸,因以其小慧附会之,而为地球之象。人不能立乎地外以全见地,则言出而无与为辨,乃就玛窦之言质之。其云地周围尽于九万里,则非有穷大而不可测者矣。今使有至圆之山于此,绕行其六七分之一,则亦可以见其迤逦而圆矣。而自沙漠以至于交趾,自辽左以至于葱岭,盖不但九万里六七分之一也。其或平或陂,或洼或凸,其圆也安在?而每当久旱日入之后,则有赤光间青气数股自西而迄乎天中,盖西极之地,山之或高或下,地之或侈出或缺人者为之。则地之欹斜不齐,高下广衍无一定之形,审矣。而玛窦如目击而掌玩之,规两仪为一丸,何其陋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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